慕青璇指尖的鲜血滴在溯时轮边缘时,整条光阴支流骤然沸腾。无数记忆碎片像破碎的琉璃盏迸溅开来,折射出陆昭明从未见过的画面——
三百年前寒江畔的芦苇荡里,眉心点着朱砂的少女将襁褓递给黑衣修士,襁褓中婴孩的左眼正泛起银光。“用他的骨养你的蛊。”少女的声音比冰还冷,“这是天机阁欠血狱城的债。”
“那是...你的前世?”陆昭明猛地攥紧燕长歌的溯时轮碎片。星陨深渊残留的魔龙怨气在他经络里冲撞,左眼虚瞳不受控地裂开蛛网般的黑纹。
“是第七世轮回的因果链。”燕长歌覆眼的白绫已被血浸透。他掌心托着的光阴沙漏正疯狂倒转,金沙漏管中浮现出三百具冰棺的虚影:“牧神者用移花接玉术把青璇的罪业转嫁给历代傀儡,这些幻境在篡改我们的记忆...”
话音未落,金沙突然凝成利箭射向慕青璇心口!
“铮——”
百里惊鸿的断臂剑鞘悍然横挡,剑鞘却在触及金沙刹那化作粉末。那些金沙穿透他残存的右臂,竟在皮肤上烙出“弑师叛道”四个古篆。
“别碰光阴砂!”轮椅上的晏清尘甩出三根金针,“这是用冰棺里那些替身的骨血炼的...”
他话音戛然而止——金针在靠近慕青璇时突然调转方向,狠狠扎进他自己脖颈。剧痛让他从轮椅滚落,袖中跌出半卷《神农禁典》,泛黄的纸页上赫然画着七色彼岸花缠绕青铜灯的图案。
“清尘哥!”慕青璇扑过去时,无垢仙体传来剜心之痛。她看见自己掌心浮现出与晏清尘相同的金针伤口,更看见三百个“自己”在冰棺中睁眼的幻象。天衍罗盘在她袖中炸开,锋利的碎片割破手腕时,血珠滴进沸腾的光阴长河。
河水突然静止。
无数青铜灯从河底升起,灯火里摇曳着陆昭明熟悉的画面:寒江客栈冻裂的窗棂、苏九娘在蜃楼鬼市典当记忆时颤抖的狐尾、裴元敬用罪天尺劈开通天塔的刀光...
“是往生殿的引魂灯!”敖烬的龙瞳骤然收缩,“这些灯在抽取我们的执念当燃料!”
仿佛回应他的惊呼,最近的三盏青铜灯猛地点亮。灯火中浮现三道身影——
左灯映出百里惊鸿在堕仙崖刻诗的背影,右灯照出苏九娘抱着破碎妖丹跳进星陨深渊的瞬间。而居中的巨灯里,浑身缠满傀儡丝的“慕青璇”正将匕首刺进婴儿心口!
“不!”陆昭明左眼的虚瞳彻底裂开。黑洞般的漩涡在他眸中旋转,魔龙怨气与玄骨之力撕扯着喷涌而出。怀里的星陨玉佩灼穿衣襟,玉佩中心半枚“牧”字神纹发出尖锐嗡鸣。
燕长歌突然抓住他流血的手按向溯时轮:“用虚瞳看灯阵东南角!”
陆昭明眼底的黑洞急速扩散。在万千盏青铜灯交织的光影里,他捕捉到一根近乎透明的丝线——它连接着所有灯盏,末端缠绕在慕青璇心口,丝线上流动的正是晏清尘的金针血迹。
“牵机丝...”苏九娘失声惊呼,“可这是天机阁主独门秘术...”
“不是秘术,是诅咒。”殷红泪的白骨簪突然炸裂。发簪里钻出的噬心蛊虫扑向丝线,却被丝线反卷着吞吃殆尽。“三百具冰棺是阵眼,她们的命魂被炼成灯油...”她咳着血指向晏清尘,“你的针不是伤敌...是在给灯阵输血!”
仿佛印证她的话,晏清尘脖颈的金针伤口正涌出七色流光。流光顺着丝线灌入灯阵,居中的巨灯暴涨三丈,灯焰里的“慕青璇”匕首已刺破婴儿心脏!
“断不开的。”燕长歌的白绫完全化作血帛,“牧神者用七世轮回炼成因果链,除非...”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戳进自己心口,挖出半颗石化的心脏按进溯时轮:“用我的玲珑心改写节点!”
“轰隆——!”
血雷劈开幻境苍穹。七盏青铜灯应声炸裂,灯焰里的弑婴画面突然扭曲——
匕首在刺入心脏前停住。“慕青璇”眉心朱砂印裂开缝隙,真实记忆如洪水冲破禁锢:十七年前玄渊阁大火中,真正的黑衣修士被她一剑穿喉,她颤抖的手将婴孩塞进寒江冰缝...
“原来我才是你的劫......”慕青璇望着陆昭明轻笑,眼泪却混着血落在引魂灯上。灯火吞没泪血的刹那,缠绕她心口的丝线骤然绷直——三百盏青铜灯同时射出血箭!
“青璇!”“师姐!”
陆昭明的玄骨与敖烬的龙鳞同时暴起,百里惊鸿的断剑悍然劈向丝线根源。但所有攻击都在触及丝线时化作流光,反而让晏清尘脖颈的血涌得更急。
“没用的...”燕长歌石化的心脏在溯时轮上裂开缝隙,“因果链锁死的是情感锚点,唯有...”他染血的手突然撕开胸前衣襟。
心口位置赫然烙着与陆昭明玉佩同源的“牧”字神纹!
“牧神印记!”殷红泪的银铃疯狂震响,“你也是容器?!”
“是钥匙。”燕长歌将半颗石心砸向陆昭明,“用虚瞳吞噬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