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公子不知是否恢复神志,只见他先是愣了一会,下一瞬眼泪夺眶而出,哭喊着扑向魏夫人。
“娘!娘!!”
他剧烈摇晃着魏夫人的尸身,魏夫人连双眼都闭不上。
聂长庚只淡漠地瞥一眼,手腕翻转,寒芒乍现,从魏小公子的颈间划过——
魏小公子发出一声闷哼,抬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脖颈,鲜血渐渐从他指缝里淌出来,血流汩汩,最后两只手都捂不住。
魏小公子应声倒地后,血还在不断涌出,与魏夫人积在地上的一小滩血融在一起,朝低地处流去。
一转眼,魏措手脚并用,悄无声息地往后门的方向爬。
聂长庚赶紧追上去,纵身一跃,腾空朝他飞踢一脚,魏措被踢了个人仰马翻,像只王八似的四脚朝天。
聂长庚抬手挥剑,在魏措背上狠狠砍了一剑。
他也只是被剑气压得趔趄了一下,看起来没有吃痛的样子,立刻爬起来寻找逃生之路。
顾相思和聂长庚跟在魏措身后,双双冷眼看着他像狗一样爬行。
顾相思也跟着握剑的手一挥,斩断魏措的脚筋。
“呃啊!!!”
终于听到他吃痛发出一声哀嚎。
可哀嚎过后,他还是孜孜不倦地爬行,浑然不顾身后两人的存在,眼前只有不远处的那道后门,似乎迈过那道门就是他的生门一般。
“我要活......我要活!”
“我不能死,我死了魏家就彻底完了......我得活下去......”
“王子殿下一定还能来救我,他答应过我,与我共分天下的......”
“活着,我得活,魏家不能败......”
魏措吃力地爬行着,背上被砍出的一大道口子已经把他紫色的官袍浸湿,血色蔓延一路。
他看似用尽全身力气,其实距离那道后门还差遥遥几步。
“凭什么你要活,顾家二十六口人就得死?!”
顾相思怒上心头,提剑朝着魏措的背部横劈竖砍,好像削萝卜皮一般。
“啊!!!”
魏措大声惨叫,还是支撑不住趴在地上,他颤颤巍巍抬起手,双眼一直紧盯着后门的方向。
他只喘了几息,又用肩膀挪动起来,活像一条肥蛆,拖着长长一道血迹。
魏措不顾四下地挪动着,而顾相思则把这些年来挤压依旧的怨愤发泄到他身上,看起来两个人都在各做各的事,极其吊诡。
直到最后,魏措的指尖刚刚触及到小后门的门槛上,他惨白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笑容。
聂长庚大步上前,就在魏措的手将要越过门槛时,他反手握剑,双手施压,剑锋直直从后背刺穿魏措的心脏。
魏措彻底咽了气。
——
聂长庚和顾相思从魏府里出来,看到满城疮痍,战火连天,百姓躲的躲,死的死,尸体遍地。
此时,从不远处有一队军队如潮水般袭来,聂长庚定睛一看,打头骑着战马领兵的是王宁。
王宁也大老远就看到他们二人,攥紧缰绳在他们面前停下。
“公主殿下!”王宁下马先是打量了聂长庚一眼,只互相颔首算作招呼。
“王将军这是要去哪?”顾相思问。
王宁答:“北疆急报,北蛮又攻进来了,末将怀疑是想和北国王子里应外合,正带兵去北边应战。”
“看来此次叛乱是蓄谋已久,”顾相思深深蹙眉,“北边的战况如何?”
王宁叹气摇头,“已经攻到了鬼渡坡。”
“鬼渡坡?”聂长庚突然开口。
鬼渡坡是北疆要塞,而他的父兄,也正是在鬼渡坡被北蛮围困,殒命于此。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鬼渡坡。
他马上不假思索道:“我带着圣上金牌,与你一同前去!”
王宁却犹豫住了,“张仁在城外守着,宫门有宁太尉在,我是怕宁太尉年迈体弱,不敌北蛮细作和叛军......聂将军不如,先稳下城中局势,再来北边支援我也不迟。”
顾相思被王宁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对聂长庚道:“对,咱们目前是先要保证皇上的安危,至少先将城中暴乱平定下来。”
聂长庚抿了抿嘴,点头道:“行,王将军且保重。”
“保重。”
王宁对着二人抱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
二人随即赶回皇宫垂拱殿。
一路上,青砖被浓厚的血色浸湿,混着泥土黑乎乎的,盖过原本的青灰色。
腥气与烽烟味混杂,弥漫充斥着开丰城。
路过宫门时,顾相思好像是见到宁太尉苍老又惨白的脸混在死人堆里,但是一转眼想要仔细寻找,又在无数血肉模糊的尸体中分不清了。
赶到垂拱殿时,两军混战更为严重,几乎都要分不清谁才是自己人。
看到垂拱殿大门仍然紧闭,二人心中微微松了一口。
可越往大殿走过去,越是能看清殿门上千疮百孔,像是被有无数支箭矢扎透一般。
看到此景,顾相思和聂长庚的心又不禁揪起来。
他们屏着呼吸,抬手刚触及殿门,竟然轻轻松松就推开了,没有人防守。
殿内,适才离开时守卫着的禁军和暗卫尽数倒在地上,身上都插满箭矢。
唯有那辆盘着金龙的轮椅屹立在殿内中央,轮椅前缩着一个人,准确地来说是一团......人,他身上也扎满了箭矢,宛若刺猬。
“皇上?”聂长庚将剑横在胸前试探走去。
那个“刺猬人”缓缓回头,是康之茂!
康之茂嘴边溢着鲜血,似是还撑着最后一口气,他气若游丝,字眼一个个往外蹦:“聂将军......”
二人快步上前,双双扶住康之茂,才不至于让他倒下。
“康公公?!”顾相思喊了两声。
“奴才......终于等......到您......”
话音未落,康之茂便没了生气。
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裴金乐身前,替皇上挡下不少冷箭。
顾相抬眼看去,猛地惊愕大喊:“皇上!!”
裴金乐如往常那般慵懒地倚在椅背上,神情淡然随性,双眼却没了往日的生气,他胸口扎着一支羽箭,箭头正扎在衣襟上绣着的五爪金龙的龙头上,箭头没入深深。
“皇上!”聂长庚神情大变。
裴金乐像是连看一眼都消耗极大的力气,视线缓慢地移到聂长庚脸上,“聂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