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清初技艺承孔脉 红壤雾露续芎缘
清顺治八年,孔心村的抚伯之子(时人唤“孔生”),接过父亲的药锄时,盱江两岸的芎田已恢复了生机。战乱中藏在榕树下的苓种,长出的抚芎断面依旧孔圆如珠,油点绕孔而生,像给“药心”镶了圈金纹。孔生在祖父“三宜三忌”的基础上,总结出“看孔选种”的铁律:孔圆如豆者为上,孔扁如枣者为中,孔歪如虫蛀者为下。
“这孔是抚芎的‘气眼’,”孔生对药农们说,“气眼正,郁气才能顺着孔往上走;气眼歪,气就堵在半路。”他带领村民在盱江沿岸修“雾水渠”——引晨雾凝结的水灌溉芎田,雾水含露气,能让抚芎的辛香更清,孔壁更润。有药农试用水渠的水与普通河水浇灌,发现雾水浇出的抚芎,孔周围的油点多了三成,开郁效果更着。
此时的抚州府,“郁气病”仍频发。清初百废待兴,百姓多有“生计愁”,头痛伴脘腹胀满,用蜀芎则嫌其“沉”,用抚芎却觉“轻”。孔生的好友,抚州“仁心堂”的李大夫,在医案中详细记录:“一妇人,产后郁气头痛,用蜀芎则恶露增多,换抚芎配当归,头痛止而恶露调,盖抚芎有孔,行气而不耗血,蜀芎实心,活血易动血,此其别也。”
李大夫还发现,抚芎的“孔”会随季节变化:春孔浅,夏孔深,秋孔圆,冬孔缩。“春宜疏肝,夏宜散暑,秋宜解郁,冬宜藏气,抚芎的孔,顺时而变,合‘天人相应’之理。”他将抚芎的断面图刻在医馆的石碑上,与蜀芎、京芎对比,标注“抚芎孔通,主开郁上升;蜀芎实满,主活血下行”,成了抚州医者的“辨芎指南”。
第六回 府志续修藏芎影 间接印证千年种
清康熙二十三年,《抚州府志》重修,编修魏世傚(清代文学家,抚州人)在“物产篇”中,对盱江芎藭的记载比崇祯版更详:“盱江洲地芎,质轻,断面有细孔,气清扬,治郁气头痛,岁产千斤,远销饶州、信州。”虽仍未明言“抚芎”,却以“断面有细孔”“气清扬”“治郁气”等特征,与孔心村的抚芎完全吻合。
魏世傚还收录了南宋《盱江志》“洲地芎藭,可治头风”与元《抚州图经》“本地芎,性轻扬,宜解郁”的记载,按时间线排列,写道:“自宋至清,盱江芎藭种植不辍,其性其效,古今如一,可见此芎与盱江水土,缘分深矣。”
孔生的儿子(时人唤“继孔”),将这版府志的记载抄在红绸上,挂在芎田的“守孔亭”里。“府志虽没直呼‘抚芎’,却把‘孔’写进去了,这就是对咱祖辈种芎的认可。”他对村民说,“从宋到清,多少代人守着这孔,府志的字,就是给咱的奖状。”
此时的孔心村,已形成“孔心芎”的产业链:药农按“三宜三忌”种植,药铺按“孔圆度”分级定价(孔圆如珠者称“珠孔芎”,价最高),药商按府志记载验货,“断面有孔”成了不成文的标准。有个饶州药商想以普通芎藭冒充,被继孔当场切开,见断面无孔,冷笑:“府志写的‘细孔’,你这芎连个针眼大的孔都没有,当咱抚州人不识货?”
第七回 《本草拾遗》正芎名 孔心终入典籍册
清乾隆三十年,医学家赵学敏编撰《本草纲目拾遗》,遍访天下药材。听闻抚州有“有孔芎藭,善解郁”,专程来到孔心村。继孔带着他下田,挖出一株三年生的抚芎,洗净切开,断面的孔圆如绿豆,周围油点密如碎金,辛香清扬,赵学敏惊叹:“行医五十载,未见芎藭有此奇孔,观其气,轻而扬,确合‘开郁上升’之性。”
他详细询问种植历史,继孔捧出崇祯、康熙两版《抚州府志》,指着“质轻”“有细孔”“治郁气”等记载,又引南宋《盱江志》为证,赵学敏点头:“从宋至清,方志记载不绝,种植历史至少五百年,当为独立品种。”
赵学敏让随来的画工绘制抚芎图,特意放大断面的孔,标注“中心有孔者是”,旁注:“抚芎,出江西抚州盱江沿岸,性轻扬,味辛带甘,中心有孔,专于开郁上升,治郁气头痛、胸胁胀闷,与蜀芎活血下行者异。”这是“抚芎”之名首次被载入国家级药典,明确其品种地位与功效特征。
消息传到孔心村,村民们杀猪宰羊,对着《本草纲目拾遗》的抄本祭拜。继孔在“守孔亭”旁立了块“正名碑”,刻着赵学敏的记载,碑文中写道:“孔心千年,终入典册,非人力,乃盱江水土之赐。”
第八回 乱世守种护孔脉 抚芎风骨传至今
清咸丰六年,太平军转战江西,盱江沿岸的芎田被毁大半。继孔的孙子(时人唤“护芎”),将“珠孔芎”的苓种装进陶罐,藏在盱江的“孔心洲”(江心沙洲,地势隐蔽),那里的红壤与孔心村同属一脉,苓种不易变质。
“这不是普通的种子,是《本草纲目拾遗》记下的‘抚芎’,是府志藏了几百年的‘孔心’,毁不得。”护芎对儿子说,“就算芎田没了,只要苓种在,抚芎的根就还在。”战乱平息后,他们从江心洲取回陶罐,苓种断面的孔虽经数年,仍清晰可辨,种下后,次年便长出了带着“珠孔”的抚芎,村民们感叹:“是盱江的水,舍不得让这孔断了。”
民国年间,西医渐入中国,但抚州的中医仍坚守抚芎:“西医解痛快,却解不了郁气;抚芎慢,却能顺气,咱盱江人的郁,还得靠咱盱江的药。”孔心村的药农,用“孔心芎”制成“抚芎解郁茶”,配薄荷、香附,成了当地人的家常饮品,说“喝了心里亮堂”。
第九回 现代考证续文脉 孔心芎香满盱江
1985年,《江西中药志》编撰组来到孔心村,通过比对崇祯、康熙版《抚州府志》的记载,结合《本草纲目拾遗》的描述,确认“抚芎”的历史种植区即盱江沿岸红壤坡地,与南宋《盱江志》的“洲地芎藭”一脉相承。
专家们用显微镜观察抚芎的“孔”,发现其为“髓部空腔”,由盱江红壤中的铁、铝元素刺激形成层细胞,绕中心放射状生长所致,这与古人“孔为气眼”的经验完全吻合。2010年,“抚州抚芎”获批国家地理标志产品,标准中明确规定:“断面黄白色或灰黄色,中心有类圆形小孔,周围可见放射状纹理及油点。”
如今的孔心村,抚芎种植已实现“古法+科技”:保留“雾水渠”“豆芎轮作”的传统,用无人机监测土壤湿度,确保孔心圆度;建立“抚芎文化馆”,陈列从宋代到现代的孔心标本、方志记载、《本草纲目拾遗》抄本,向游人讲述“孔心芎”的故事。
药农们仍会在采收时切开抚芎,看孔是否圆、油点是否密,老人们说:“这孔是盱江写的诗,每一代药农,都是抄诗的人。”
结语
抚芎的故事,是一部“孔心藏道”的草木史诗。从崇祯《抚州府志》的间接印证,到《本草纲目拾遗》的正式定名;从药农口耳相传的“孔为气眼”,到现代科技揭示的“髓部空腔”;从乱世守种的坚守,到地理标志的认证,这株“中心有孔”的芎藭,始终与盱江的红壤、雾露、人文紧密相连。
它的“孔”,不是缺陷,而是道地的勋章:红壤的铁铝元素,织就了放射状的纹理;盱江的雾水,滋养了清扬的辛香;历代药农的坚守,保住了“开郁上升”的本性。方志的墨迹、药典的记载、药农的双手,共同为“抚芎”写下注脚——草木的价值,不在名之显隐,而在与土地的缘分、与人的相守。
赞诗
盱江红壤育奇芎,孔在心间气自通。
五百年间方志记,一编拾遗正名功。
开郁能消胸里闷,上升可散顶头风。
如今地理标风骨,孔韵犹存雾露中。
尾章
秋日的盱江,晨雾中的抚芎田泛着清辉。药农切开新收的抚芎,断面的孔在阳光下透亮,油点如碎金闪烁,辛香混着雾水的甜,漫过红壤,漫过“守孔亭”,漫过《本草纲目拾遗》的泛黄纸页。
年轻的药农用手机拍下孔心,发在朋友圈,配文:“这是盱江的眼睛,看了八百年,还在看。”老人们则坐在亭里,听着孩子们背诵“中心有孔者是”,像在听一首流传千年的童谣。
抚芎的孔,还在生长;它与盱江的缘分,还在继续。这朵“药中孔菊”,终将在时光里,开得更艳,香得更远。
(下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