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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蒙尘,小中医道心未泯 《芎苗炊:放翁溪畔药食香》下卷

下卷

第七回:春溪馈苗传邻舍,药香初融烟火气

淳熙十六年的春分,山阴的溪水涨得正满,漫过溪畔的卵石,把陆游药圃边的川芎苗浇得格外精神。新抽的苗叶嫩得能掐出水,叶尖带着点绛红,像被晨露染过,凑近闻,辛香里裹着点清甜——这是最适合入膳的时节,陆游提着竹篮,掐了满满一篮,打算分些给邻里。

“陆官人,您这苗掐得真匀!”隔壁的王婆正蹲在溪边浣纱,见他过来,手里的棒槌都停了,“昨儿我家那口子还说,开春总觉得头沉,怕是湿气重了。”陆游笑着递过半篮芎苗:“拿去,用泉水焯过,和鸡蛋同炒,加勺米酒,能去湿醒神。”

王婆接苗时,指尖触到叶片的细绒,痒得直笑:“这苗看着不起眼,闻着倒比春花还提神。”陆游蹲在她身边,指着溪水里的倒影:“您看这苗,根扎在湿土里,却能长出带香的叶,就是告诉咱们,身处湿寒地,也得活出精气神。”

王婆回去试做了芎苗炒蛋,果然香飘满院。她男人吃了半碗,说头不沉了,连打哈欠都带着药香。第二天一早,王婆就提着一篮新摘的荠菜来谢:“陆官人,您这苗真是神了!我让儿媳妇也学着做,她说要给坐月子的小姑子送去呢。”

消息像溪水里的涟漪,很快传到村西头。张屠户的婆娘刚生了娃,总觉得心口发闷,按陆游说的法子,用芎苗煮小米粥,喝了三天,竟能下床喂奶了。她男人提着块上好的五花肉来道谢,陆游却笑着推回去:“给我留两斤薏米就行,芎苗配薏米,才是绝配。”

灶房的土灶从此热闹起来。阿禾每天天不亮就去泉眼挑水,陆游则坐在灶前择苗,柴火光映着他鬓角的白发,像撒了把碎金。焯苗的沸水“咕嘟”响,炒苗的铁锅“滋啦”响,混着邻里送来的菜香、米香,把“药食同源”四个字,熬成了最实在的烟火气。

第八回:梅雨蒸糕传妙法,甑香浸透乡邻心

入梅后,山阴的雨下得缠缠绵绵,连屋檐下的木柱都渗着水。陆游的灶房里,却总飘着股糯香——他在做芎苗薏米糕。泡了整夜的薏米磨成粉,和着焯过切碎的芎苗,加些红糖,拌匀了放在甑子里蒸,蒸汽裹着香,能飘到半里外的祠堂。

“先生,这糕蒸得发起来了!”阿禾揭开甑盖,白雾“腾”地涌出来,把她的刘海都打湿了。糕体蓬松,截面能看见芎苗的绿丝,像嵌了翡翠,陆游用竹刀切开,辛香混着糯甜,竟生出种温润的暖意。

他让阿禾给村东头的李寡妇送去些。李寡妇的儿子得了“水疮”(湿疹),浑身发痒,药铺的药膏涂了不见好。陆游教她:“把糕掰碎了煮水,温温的给娃洗澡,洗完再吃两块,内调外治,比药膏管用。”

李寡妇半信半疑地试了,三天后抱着娃来谢,孩子身上的疮消了大半,脸蛋红扑扑的,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糕。“陆官人,这糕比药还灵!”她抹着泪,“娃痒得哭时,一闻这香就不闹了,像是被啥东西哄住了。”

陆游看着孩子嘴角的糕屑,忽然想起《黄帝内经》里“五谷为养,五果为助,五菜为充”的话。他对围来看热闹的乡邻说:“这芎苗是菜,也是药;薏米是粮,也是补。合在一块蒸,就是让药借食味,食助药效,像一家人过日子,互相关照。”

打那以后,梅雨时节做芎苗薏米糕,成了山阴的新习俗。谁家蒸了糕,总会给邻里送些,说:“陆官人的法子,吃着香,住着安。”药铺的掌柜见来买祛湿药的人少了,也跑来讨方子,陆游笑着写给他:“蒸糕时加把陈皮,理气;加几颗红枣,补气血——药铺的药能治病,灶上的糕能防病,原是一家人。”

第九回:秋露煮苗疗旧疾,诗味药香共入瓯

立秋的露水,把山阴的草木打得沉甸甸的。陆游早年在蜀地落下的风湿,每到这时就犯,膝盖又酸又胀,连走路都要拄杖。阿禾急着要去请郎中,被他按住:“煮碗芎苗汤就行,比汤药舒坦。”

他让阿禾采来带露的芎苗,不是嫩芽,是长了半季的壮叶,又从陶罐里舀出些陈年的米酒——那是他用去年的糯米酿的,埋在桃树下,专用来配芎苗。“壮叶的辛气足,能钻透筋骨,”他教阿禾,“米酒要温着倒,激出香,又不冲。”

铁锅烧得冒烟时,投下芎苗,翻炒出香,再倒米酒,“滋啦”一声,白烟裹着香漫出来,像把无形的刷子,把灶房的霉味都刷干净了。加水煮沸后,放两把紫苏叶,盖上锅盖焖一刻钟,汤成了绛红色,辛香里带着酒香,竟不烈,反倒有种醇厚的暖。

陆游捧着汤碗,坐在廊下的竹椅上,小口啜饮。汤液滑过喉咙,暖意顺着经脉往下走,膝盖的酸胀像被温水泡过,渐渐松快了。他望着院墙外的稻田,金黄的稻浪里,有乡邻在收割,忽然诗兴大发,让阿禾取来纸笔,写下:“露挹芎苗香,泉烹薏米熟。老病有起色,闲身得安宿。”

阿禾凑过来看,笑着说:“先生这诗,读着就像喝了芎苗汤,浑身都暖烘烘的。”陆游把诗稿递给她:“这汤啊,比诗管用。诗是说出来的香,汤是喝下去的暖,两样加起来,才是过日子的真味。”

有个从临安来的老友探望他,见他喝着芎苗汤写诗,忍不住打趣:“放翁兄如今成了灶王爷,诗里都带着烟火气。”陆游笑着给他盛了碗汤:“你尝尝就知道,这烟火气里有药香,药香里有诗味——当年在蜀地,咱们喝着酒谈诗,如今在山阴,喝着汤也能谈,只是更懂‘人间至味是清欢’了。”

老友喝了汤,又读了诗,感叹道:“你的诗里有药,药里有诗,这才是‘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真意啊!”陆游摇头:“我既不是相,也不是医,只是个会过日子的老叟。你看这芎苗,长在地里是草,进了灶是菜,入了药是方,就像人,能屈能伸,才活得自在。”

第十回:冬雪围炉分苗种,药食同源代代传

冬至的雪,把山阴的屋顶盖得白茫茫的。陆游的药圃里,川芎苗早已收割,只留着干枯的茎秆,却仍有辛香从根部的土里透出来。他让阿禾把今年收的川芎籽分装成小包,打算分给乡邻,明年开春播种。

“籽要阴干了藏,”他仔细地把籽从花穗上捋下来,放在宣纸上天干,“不能晒,晒过的籽性燥,长出来的苗偏烈,入膳伤胃。”阿禾蹲在旁边帮忙,忽然问:“先生,您种了这么多芎苗,到底是为了吃药,还是为了吃菜?”

陆游往炉里添了块松柴,火光映着他的白发:“你说,米是粮还是药?菜是食还是方?”阿禾愣了愣,摇摇头。“傻孩子,”陆游笑着说,“天地生草木,原不是为了分药和菜,是为了养人。人饿了,菜就是粮;人生病了,粮就是药。就像这雪,冻死害虫是‘药’,滋润土地是‘食’,本是一回事。”

正说着,王婆带着孙子来了,手里捧着个陶钵,里面是刚蒸好的芎苗窝头。“陆官人,您尝尝,按您说的,加了玉米面,更耐饿。”孩子抢着说:“爷爷吃了窝头,咳嗽都少了!”陆游接过窝头,掰了块放进嘴里,粗粝的面香里裹着芎苗的辛,竟有种踏实的暖。

他把芎籽递给王婆:“开春种在向阳的坡地,土要松,水要足——这苗长得旺,咱家的窝头就有得吃,身子骨就硬朗。”王婆接过籽包,像捧着宝贝:“我让孙子跟着学种,等他长大了,也给您送芎苗窝头吃。”

雪下得更大了,灶房的烟囱里冒出的烟,在雪地里散开,像朵巨大的香花。陆游望着窗外的雪,忽然明白:他种的不只是芎苗,是把“药食同源”的道理,种进了乡邻的日子里。这道理不用讲,就藏在蒸糕的香里,煮汤的暖里,窝头的实里,像雪地里的种子,开春就会发芽。

第十一回:岁晚着书传食要,药圃灶间皆文章

嘉泰元年的腊月,陆游已八十有二,耳背了,眼也花了,却仍坚持在灯下写《老学庵笔记》,其中专门辟了“药食篇”,记的都是芎苗入膳的法子。阿禾在旁研墨,见他写“芎苗炒鸡子,治春困;芎苗煮鲫鱼,催乳;芎苗炖豆腐,清胃火”,字迹虽颤,却一笔一划,格外认真。

“先生,这些法子乡邻都知道了,还用写下来吗?”阿禾给砚台添了些温水。陆游抬起头,眼里闪着光:“知道的要记,不知道的要传。我这身子骨,怕是等不到明年开春了,得把这些法子写下来,让后人照着做——药铺的药会断,地里的苗不会绝;先生的话会忘,灶上的香不会散。”

他让阿禾找来去年的芎苗干,放在砚台边,说:“闻着香,写字有精神。”墨香混着药香,落在纸上,竟像生了根。有段他是这么写的:“夫芎者,苗可食,根可药,香可醒神,性可御湿。生于野,长于圃,入于膳,疗于疾,此乃天地之仁,非独草木也。”

除夕夜,乡邻们聚在陆游的院里,围着炭火,听他讲《药食篇》。王婆的孙子已经能背出好几段,抢着说:“陆爷爷说,芎苗是‘地里长的大夫’!”陆游笑着摸他的头:“这大夫不要钱,只要你肯种,肯煮,肯分享——就像这炭火,一人添柴,众人取暖。”

守岁时,阿禾端来芎苗薏米粥,甑子揭开的瞬间,香漫过院子,和爆竹的硝烟混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安宁。陆游喝着粥,看着满院的笑脸,忽然觉得:他写的不是书,是把日子过成了书;他种的不是苗,是把草木变成了亲人。这“药食同源”的道理,原就藏在“分享”两个字里。

第十二回:泉竭苗枯人老去,清芬犹绕故园春

嘉定二年的清明,山阴的溪水瘦了,陆游药圃里的川芎苗,也没往年旺了。他躺在床上,呼吸都浅了,却仍让阿禾扶他起来,看一眼窗外的苗。阿禾知道他的心思,煮了最后一碗芎苗汤,用的是今年头茬的苗,加了他最爱喝的米酒。

“香……”陆游咂了咂嘴,眼里的光渐渐暗了。阿禾抱着他,眼泪落在汤碗里,辛香混着泪,竟不苦,反倒有种绵长的暖。他走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像刚喝完一碗热汤,舒服地睡着了。

乡邻们把他葬在药圃边,坟头种了株新的川芎苗,是用他去年留下的籽种的。阿禾接过药圃,像他当年那样,春掐苗,夏煮汤,秋收籽,冬传方,还把《药食篇》抄了无数本,分给来往的路人,说:“这是陆先生的念想,要让芎苗的香,飘到更远的地方。”

多年后,有个学医的后生路过山阴,见乡邻们种芎苗、吃芎膳,尝了一口芎苗薏米粥,忽然懂了《黄帝内经》“治未病”的深意。他在《本草纲目》的“川芎”条目下,添了句:“苗可作蔬,食之御湿,陆游《老学庵笔记》载其法,甚详。”

如今,山阴的药圃换了好几茬主人,可川芎苗还在年年长,灶房的甑子还在年年蒸糕,溪畔的泉水还在年年煮苗。有孩童问老人:“这苗为啥这么香?”老人会指着陆游的坟头,说:“因为里面住着个爱写诗的老先生,他把香,种进了土里,写进了诗里,熬进了咱们的日子里。”

赞诗

山阴泉洁药苗香,甑里薏米配芎芳。

一箸能消三季湿,半瓯可润百年肠。

诗中自有疗疴术,灶上原藏济世方。

最是放翁真意趣,药食同源即沧桑。

结语

陆游与川芎苗的故事,是“药食同源”最生动的注脚。从春苗炒蛋到冬汤疗疾,从蒸糕分邻到着书传世,他把草木的性情、泉水的清甘、灶火的温度,都熬进了日常的烟火里。那句“甑香炊薏米,泉洁煮芎苗”,不只是对饮食的描摹,更是对生活的领悟——药不必苦口,食可为良药;养生不在珍馐,而在顺应时令、善待草木、与人为善。

这种智慧,藏在焯水的火候里,蒸糕的配比里,分苗的善意里,传方的执着里。它告诉我们:最好的“药”,是日子过得踏实;最好的“食”,是带着草木的清芬。而陆游的伟大,在于他把文人的雅致、医者的仁心、农夫的质朴,都融在了一碗芎苗汤里,让“药食同源”不再是医书里的字句,成了灶间飘不散的香,成了乡邻记不完的暖。

尾章

山阴的溪水还在流,川芎苗还在长,甑子里的薏米还在冒香。或许没人能背全《药食篇》的字句,但当乡邻们掐下芎苗、舀起泉水、添柴生火时,就已把陆游的智慧,融进了岁月的年轮里。

这就是“药食同源”的终极意义:它不只是知识,是传承;不只是疗法,是生活。就像那株年年返青的川芎苗,根扎在土里,香飘在人间,用最朴素的方式,告诉我们:与草木相安,与岁月共生,这便是最好的养生,最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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