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所言有理。”天祚帝长叹一声,停下脚步,一脸无奈与忧虑,“只是,朕该派谁前往平叛?如今局势复杂,朝中可用之人不多啊。况且,那些大将,多是朕的同族,耶律家人,朕此时……信不得他们!”
耶律氏可是皇族,盘根错节,关系叵测,在这动荡时刻,天祚帝担忧他们拥兵自重,生出异心。
耶律淳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天祚帝看向张琳,眼神中带着一丝期许,“不如……张爱卿,你去!”
“臣?”张琳听到天祚帝的任命,心中一惊,忍不住轻呼出声。
他万万没想到,天祚帝会将如此重任交予自己这个文臣。
这平叛之战责任重大,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自己为大辽效力不假,但也不通军事,让自己去平叛,这岂不是外行领导内行?
“对!”天祚帝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张琳,眼神中充满了信任,“朕信得过你,张爱卿,你身为宰辅,足智多谋,且对朕忠心耿耿。此次平叛,非你莫属。朕命你为南府宰相,为平叛主帅,可自行募集兵马,务必将渤海逆贼一举荡平!”
张琳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时候,天祚帝能信任自己这个汉臣,也是难得可贵!
只是这信任背后,是沉甸甸的责任。
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此时大辽局势危急,自己若推辞,恐怕再难找到合适之人。
于是,他单膝跪地,抱拳说道:“陛下如此信任微臣,微臣定不辱使命!只是,如今我军之前大败,主力不存,募兵需要时日,粮草辎重筹备也需时日,还望陛下能给微臣出征时间宽限些,让微臣做好万全准备。”
天祚帝微微点头,说道:“朕准了。你尽管放手去做,所需的一切,朕都会全力支持。朕只盼你能早日凯旋,为大辽除去这心头之患。”
“谢陛下!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
时间一天天过去,张琳肩头的压力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头发肉眼可见地一天比一天白。
“只有这些人?”张琳看着眼前稀稀拉拉的队伍,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忧虑。
“大人,只募到了两万多人,”负责募兵的将领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去掉年老无力的,身残体缺的,只有不到两万人适合厮杀!”
张琳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以这不到两万人的兵力去对抗渤海叛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如今大辽各地局势紧张,兵力分散,能募到这些人,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那些官员勋贵府邸里的仆人呢?”张琳心急如焚,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急切与不甘,募兵情况如此糟糕,他试图从各个可能的途径增加兵力。
“大人,那些仆人有来投军的,但是,很快就被家里主人给揪了回去,说是逃奴,拉到营门,当众用鞭子抽死,后来,就没人来了!”下属无奈地回禀道,脸上满是沮丧之色。
“荒唐!”张琳气得满脸通红,忍不住怒斥道。
在这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些官员竟然还只顾着自家的私利,阻止仆人投军,简直是鼠目寸光。
“国难当头,他们竟如此不顾大局!”张琳握紧了拳头,心中的愤怒如汹涌的潮水般难以平息。
“大人,还出征吗?以这些人去……九死一生啊!”下属小心翼翼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就凭目前这不到两万人且大多未经严格训练的队伍,去对抗已经占据东京辽阳府、气势正盛的渤海叛军,几乎没有胜算。
张琳沉默了,他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挣扎。
不出征,大辽的叛乱得不到平定,局势会愈发危急,国家将陷入更深的困境;可出征,面对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失败的可能性极大,这不到两万人的性命,恐怕都要葬送在战场上。
“大人,要不,咱们再向陛下恳请增派些兵力?”下属试探着提议。
张琳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知道,如今大辽各地都在告急,陛下哪还有多余的兵力可调。这仗,无论有多难,咱们都得打!”
张琳在几个募兵所转了一圈,看到眼前情形,眉头皱的更紧,这些来投军的无主奴仆流民,根本毫无士气,来投军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吃一口饭而已!
“罢了,”张琳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坚定,“两万就两万!只要咱们上下一心,也并非没有胜算。传令下去,加紧训练,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些士卒掌握基本的战斗技巧。”
“是,大人!”将领抱拳领命,转身准备去传达命令。
“等等,”张琳又叫住了他,“粮草辎重筹备得如何了?这可是关乎战事成败的关键。”
“大人,粮草方面倒是勉强凑齐了,但运输工具短缺,恐怕难以满足大军长途行军的需求。”将领面露难色。
张琳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再想办法征用一些民间的车辆和牲畜,实在不行,就只能让士卒们多辛苦些,人力搬运了。无论如何,粮草必须按时供应。”
“是,大人!属下这就去办。”将领再次领命而去。
“既然兵力不足,那咱们就从战术上下功夫。传令下去,让各营将领即刻来营帐商议,我们要制定出一套详细且切实可行的作战计划。同时,加大训练力度,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提升士卒们的战斗力。”
“是,大人!”下属见张琳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言,领命而去。
张琳望着下属离去的背影,暗暗发誓,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他也要拼尽全力,带领这支队伍打赢这场平叛之战,为大辽守住最后的尊严。
时隔几日,天祚帝在御书房再次看到了张琳。
只见张琳面容憔悴,短短几日,鬓角竟已斑白如霜,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有些弯曲。
天祚帝心中一阵心疼,忙唤了内侍搬来绣墩,温和地说道:“爱卿,快快请坐。”
张琳谢过恩,缓缓坐下。
“爱卿,此次募兵情况如何?朕虽已知些许,却仍盼能听到好消息。”天祚帝目光中满是期待。
张琳抬起头,看着天祚帝殷切的眼神,心中一阵酸涩。
他长叹一声,说道:“陛下,恕臣无能。如今只募得不到两万人马,且大多未经战事,训练也尚需时日。粮草辎重方面,虽勉强凑齐,但运输多有困难。”
天祚帝听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沉默片刻后,他说道:“朕也知如今局势艰难,难为爱卿了。可这平叛之事,迫在眉睫,断不能再拖延。”
“臣,此来,便是给陛下辞行的!”张琳撑着膝盖,晃悠悠的起身,朝着天祚帝艰难一跪,“陛下,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