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三十里,沙棘林。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黛玉的身影便落在了林中。
双脚落地的瞬间,脚下的沙土发出了“咯吱”一声轻响。
她垂眸。
那片沙土,早已被鲜血浸透,凝结成了暗红色的硬块。
整片沙棘林死气沉沉,连一声虫鸣鸟叫都听不见。
浓郁的血腥气混着沙土的腥味,扑面而来。
几乎要将人的五脏六腑都熏得翻搅起来。
沙棘林的外围,已经被迪州的兵士封锁。
现场打斗的痕迹不多,却处处透着极致的残忍。
亲卫们的尸体倒在血泊里,几乎都是一击毙命。
很多人,甚至连腰间的佩刀都没来得及拔出。
显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伏击。
黛玉阖上眼帘。
磅礴的神识瞬间扫过整片林地。
每一粒浸血的沙砾,每一根断裂的沙棘枝。
都在她的感知中无所遁形。
很快。
她的神识,锁定在一丛被利刃削断的枝桠上。
那里,挂着一小块布料碎片。
黛玉身形一晃,人已出现在那丛断枝前。
指尖轻轻拈起了那片布料。
杭绸直裰。
是父亲常穿的衣料。
上面还残留着他惯用的,那股淡淡的苏合香气息。
调虎离山?
声东击西?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任何算计,都是徒劳。
黛玉摊开手掌。
那块属于父亲的布料静静躺在掌心,被她注入了一丝灵力。
“木灵!”
“寻踪!”
一声清叱,在黛玉心底响起。
嗡——
识海中的绛珠仙草,连同趴在其上假寐的木灵,都轻轻一颤。
一道磅礴无匹的生命意念,以黛玉的识海为中心,化作一道无形的波纹,轰然扩散!
一瞬间,黛玉的“视界”变了。
天地万物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纵横交错的生命脉络。
黛玉的意识,融入了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方圆百里之内,所有植物的呼吸、脉动,都成了她感知的延伸。
戈壁上,每一株骆驼刺在烈日下艰难求生的渴望。
绿洲里,一棵胡杨树在地底深处汲取水分的声响。
山脉中,每一粒沉睡种子的脉动……
无数生命的信息洪流,争先恐后涌入她的识海。
脑袋像是要被撑爆!
黛玉咬紧牙关,强忍着神魂被冲击的眩晕,疯狂地筛选、过滤……
只为寻找那一道属于父亲的,熟悉的生命气息。
奔跑的野羚,沙土下蛰伏的蝎虫,商队里疲惫的旅人,部落中嬉戏的孩童……
所有与父亲无关的痕迹,统统被她无情地斩断、抛开!
她就像一台最高速运转的机器,在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搜寻着那唯一的目标!
找到了!
黛玉的神识神识骤然收紧,死死锁定在一株被马蹄踩断的沙葱上!
上面,残留着一缕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气息。
是父亲的气息!
那缕气息断断续续,在无数植物交织成的生命网络中,蜿蜒出一条通往西北绝地的死亡之路!
西北方向,七八十里开外。
那是一片连骆驼刺都难以存活的不毛之地,生命迹象稀薄到了极点。
地表之上,万物死绝。
可黛玉的感知却穿透了厚重的沙土岩层,一头扎进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就在那片死寂地底的幽深地穴中,一道微弱却平稳的生命波动。
如风中残烛,顽固地燃烧着。
是父亲!
黛玉的心沉了下去。
可……怎么只有他一个人?
母亲呢?
神识轰然再爆,以那地穴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她强行从现场纷乱的气息中,剥离出另一道属于继母权景瑶的痕迹。
她“看”到了!
那道气息正随着一小撮人马,朝着完全相反的正东方向,一头扎进了茫茫大漠!
而那个方向,正是舅舅权景朔追击的方向!
好一个一箭双雕!
好一个声东击西!
绑走父亲,另有图谋。
再挟持母亲,引开舅舅的大军!
与此同时,在她“看”向父亲的那处地穴时。
清晰地感知到。
在父亲身边,还环绕着十几道阴冷、暴戾、充满了死亡与腐朽气息的生命印记。
幽蜃部!
只有常年与剧毒和诅咒为伍的幽蜃部,身上才会沾染如此污秽腐朽的气息!
他们自以为聪明,躲进这等灵气断绝之地,便能隔绝一切神识探查。
却不知,在生命的主宰面前。
任何伪装,都形同虚设。
黛玉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杀意凛然。
救人,也要分个先后。
母亲那边是饵,用以引开舅舅的大军。
父亲这里,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是对方布下的杀局!
黛玉没有通知郭开。
太慢了。
等他们集结赶到,一切都晚了。
念头起,身已动。
一道青色流光撕裂空气,冲天而起,径直扑向西北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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