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听在叶明杰耳中，简直是救命稻草。
他瞬间领会了"深意"，周弘义这是在点他，要他以后站队要清醒，别什么人都相信，同时也要处理好手尾，别留下把柄。这非但不是追责，反而是一种攀交和提醒。
"明白、明白。多谢周队指点。我一定深刻反省，加强管理，绝不再犯。"叶明杰点头如捣蒜，感激涕零地说道。
周弘义不再多言，对他点了点头，带着两名督察转身离开。
看着周弘义离开的背影，叶明杰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回味着周弘义最后那几句话，越想越觉得是对方在向他释放善意，是在保他，对比之下，周亮和向东升，简直就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妈的，向东升，周亮，你们两个王八蛋……"
叶明杰低声咒骂着，心中对向东升的忠诚瞬间动摇了。他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该换个码头了？
周弘义虽然无法与向东升那样的人物抗衡，但是他敢前来带走周亮，这其中就得好好斟酌了。
叶明杰心里开始猜测——这位周队长，似乎是个可以"沟通"的人，他身后又是站着哪位大神呢？
他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找到地方好好冷静一下，值班人员陈中秋轻轻敲了敲房门。
"进来，什么事？"他心情不好，言语也带着火药味。
陈中秋解释道："叶领导，钟医生让我来通知你一声，她医治的嫌疑人已经苏醒，但身体还比较虚弱，需要加强一些营养，请你有什么指示。"
"醒了？"叶明杰低语一句，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随即故作大公无私道：“钟医生有什么要求，满足就行，我又没有提审嫌疑人的权利，能有什么指示。"
陈中秋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办公室门重新关上，叶明杰却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没有立刻离开。
"蒋凡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周亮被市局带走，向东升很可能被牵制住的这个节骨眼上醒来？"他喃喃自语，心里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
多年的经验让他本能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难道是钟玲那边，或者更上面，有人不想蒋凡在这个时候出事？
他下意识就想亲自去监区看看，确认一下情况，甚至想试探一下钟玲的口风。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周弘义那低沉却充满警告意味的话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他伸向门把手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脸上阴晴不定——现在亲自过去，以什么名义？关心嫌疑人的身体状况？
关心嫌疑人的身体倒是不违规，但是带着目的前去，等于再次坚定地站在向东升的阵营。万一这本身就是另一个陷阱呢？周亮刚因为违规接触的事被带走，自己转眼就又凑上去？
"不行……不能去……"叶明杰缓缓收回手，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重新坐回办公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蒋凡的苏醒，周亮的被抓，周弘义意味深长的警告……这几件事像碎片一样在他脑海里旋转，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图景。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正被卷入一场远比想象中更复杂的漩涡，一步走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静观其变…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严格按照规章办事。"
他最终打定了主意，决定暂时按兵不动，既不刻意靠近蒋凡那边，也不再轻易响应向东升可能的指令。先看看风向，至少，得先搞清楚周弘义，或者说周弘义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陈中秋来到医务室门口，四处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人，才闪身进房内，对钟玲轻声道：“钟医生，请问蒋凡需要哪些营养，才能尽快恢复健康？"
钟玲敏锐地注意到他不再是公式化的"嫌疑人"称呼，而是直接称呼"蒋凡"，这个细微的变化让她心头一动。
她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目光审视地落在陈中秋看似平静的脸上，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陈干部，你好像很关心他的恢复情况？"
陈中秋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反而向前凑近了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钟医生，刘领导让我问问你，这边还需要什么？外面风大，里面的人不能倒下。"
"刘领导"这三个字如同接头暗号，瞬间让钟玲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激动。
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平时不显山露水的陈中秋，是自己人，是刘哥安插在这里的眼睛和帮手。
钟玲迅速收敛情绪，快速而清晰地说道：
"他现在虚弱，主要是营养不良和炎症未清。需要高质量的蛋白质，鸡蛋、牛奶或者蛋白粉最好，如果有条件，弄一些维生素片，特别是维C和复合B族。消炎药我这里还有，但食物跟不上，药效也打折扣。"
陈中秋认真记下，点了点头："东西我会想办法尽快弄进来，通过正规渠道补充营养，不会让人起疑。他的情况……"
"意识清楚，但需要时间恢复。“钟玲报了最关键的信息，”现在需要营养和静养。"
"好。你也小心，叶明杰那边刚刚被敲打了一番，暂时应该不会过来找麻烦，但难保没有别的眼睛。"陈中秋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钟玲点点头，"东西到了你按老规矩放在指定地方就行。"
“这倒不用，刚才我汇报蒋凡苏醒时，刻意强调了他身体虚弱，需要营养，叶明杰说按照你的需要安排。”
陈中秋不再多言，像来时一样，谨慎地看了看门外，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医务室。
钟玲看着关上的房门，轻轻吐出一口气，这里有了老看守和陈中秋，她就不再是孤军作战。
蒋凡的处境总算多了一分保障。她转身看向里间观察床上虚弱但眼神已清亮的蒋凡，难得轻松地调侃道："登徒子，你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吃几顿饱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