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延贞和薛讷两人在心中暗自思忖,都对这一切是皇嗣所为的说法持否定态度。毕竟,如今的皇嗣武旦正被幽禁在东宫之中,连朝中大臣都难以见到他一面,更别提他能有机会传递消息并策划这一连串的事件了。
而且,在薛讷的内心深处,他更是极不情愿相信这一切竟是皇嗣所为。毕竟,他们都可算是李唐的遗臣,对于曾经效命过的李唐皇室,他们实在难以接受其会使出如此狠毒的手段,妄图将薛氏一族赶尽杀绝。
厉延贞之所以不相信这是皇嗣的手笔,原因在于他前世的记忆。在他的印象中,此时的武旦确实没有这般能耐去策划这样的阴谋。然而,窦链的突然现身,却让厉延贞意识到,扶风窦氏或许有可能卷入了这场阴谋之中。但即便如此,身处深宫的皇嗣侧妃窦氏,又怎么可能知晓外界族人的所作所为呢?
“叔父,今日你我所谈之事,大多不过是些无端的臆测罢了。若是这些话被旁人知晓并加以利用,恐怕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啊!所以,还望叔父您一定要铭记在心,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非同小可,切不可让这些话传至六耳之外。”
其实,就算没有厉延贞的这番提醒,薛讷自己也绝对不敢轻易将今日的这番谈话泄露出去。然而,厉延贞之所以会再次出言叮嘱,无非是想特意提醒他一下,哪怕是面对族中的人,也绝对不能提及今日之事。
对于厉延贞的这一提醒,薛讷的内心多少还是有些不太舒服的,他觉得厉延贞这是在怀疑自己的可信度。不过,尽管如此,厉延贞的这个提醒对他来说却并非是多余的。因为在此后的好几次,薛讷都险些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口,若不是突然想起了厉延贞的这番告诫,恐怕他真的就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了。
“贞子,你尽管放心便是,我心里自然是有分寸的。”薛讷的语气显得有些生硬,似乎对厉延贞的提醒并不领情。然而,厉延贞对此却并未在意,他只是看到薛讷露出这样的神情,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忧虑。
“叔父,依小侄之见,白袍亲卫应当尽早启程才是。如今这针对薛氏一族的抨击之词,不正说明有人蓄意阻拦白袍亲卫前往灵州吗?若是我们继续犹豫不决,恐怕会节外生枝啊。”薛讷闻言,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贤侄所言极是。既然如此,那就定在两日之后出征吧。”
然而,厉延贞却眉头微皱,面露忧色地说道:“叔父,既然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要阻止白袍亲卫,那他们必然不会轻易罢休。所以,此次行军的路线,小侄认为有必要做两手准备,一虚一实。对外,我们可以宣称将沿着马玲水穿过庆州,走官方驿道。但实际上,我们要直接北上,沿着汾河抵达灵石,然后从介休绕道河合关,渡过黄河。过河之后,再经胜州抵达朔方。到了朔方之后,小侄会暗中查探一下当地军镇的情况,若未发现异常,再向西前往灵州。”
薛讷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厉延贞详细描述的路线。厉延贞的计划是要暗中前往朔方,这在情理之中,但薛讷心中却有诸多顾虑。
要知道,将近一千人的军队要想在行军过程中完全隐藏行踪,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此庞大的队伍,无论怎样小心谨慎,都难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被敌人察觉。
而且,更为关键的是,朔方作为朝廷在北方的重要军事据点,其防御必定严密。没有军镇的通关文凭,他们根本无法顺利通过。这就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高墙,横亘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
“贞子啊,”薛讷忧心忡忡地说道,“你提出用虚实两条行军路线来迷惑敌人,这一点我倒是没有异议。然而,要想将这上千人的行军完全隐藏起来,恐怕并非易事啊。”
他顿了顿,接着说:“况且,这一路北上,我们必然会多次经过朝廷所设立的军镇。尤其是朔方,那可是北方的军事重镇,防守定然森严。你们若是没有通关文凭,恐怕不仅无法通过,甚至还可能会遭遇敌军的围堵和追杀啊。”
听到薛讷的担忧,厉延贞的反应却异常平静,仿佛这些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他的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人不禁对他的淡定感到有些诧异。
只见厉延贞不紧不慢地对薛讷说道:“叔父,您的顾虑我又何尝没有想到呢?其实,早在孟阿布他们回来的当天,我就已经有所安排了。”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当时立刻派遣他们快马加鞭赶往神都,去拜见太平公主殿下。如果公主殿下能够出面,请求陛下降下一道旨意,那么我们此行路上所遇到的所有阻碍都将迎刃而解。”
薛讷瞪大眼睛,惊愕的凝视着厉延贞,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向太平公主求助。只是,数年前驸马薛绍的那件事情,公主殿下还会相助厉延贞吗?这让薛讷不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