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是一愣,齐刷刷地看向他。
杨青山吐出一口烟圈,缓缓说道:“我小时候,见过一群猴子,每次雷雨天,它们就会绕着我们寨子旁边那座高压塔,又叫又跳,跟跳舞似的。大人都说它们是妖精附体,后来才知道,那地方,早年间埋过雷。”
他的话语,像一道闪电,划破了赵振邦脑中的迷雾。
“怕?”赵振邦咀嚼着这个字,猛地醒悟过来,“它们怕的是……能量场!”
杨青山点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这片山,古老得很。以前听说这里发生过大地震,也有人说是天火降临。搞不好啊,就是有什么东西,把这片土地,给‘点’亮了。猴子们祖祖辈辈住在这里,对这种能量场,可能就进化出了一种本能的规避机制。”
赵振邦心里豁然开朗,一股寒意伴随着极致的兴奋,瞬间席卷全身!
“我明白了……”他喃喃自语,眼神灼热,“它们不是在帮忙,它们是在躲避!正因为这种本能的规避,它们才能精准地避开我们所有的监控雷达盲区,避开一切干扰!它们就是天然的……抗干扰中继者!”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这群看似愚钝的生灵,竟然成了“地脉计划”最完美的无形载体!
兴奋之余,赵振邦立即决定测试一下这套“生态通信系统”的闭环能力。
既然能供电,那能否反向传输信息?
他将“LLd07能源已接”这几个字,精心编码成了三组长震脉冲,通过那被“生态电池组”供电的继电器柜,接入了山体深处的接地网。
微弱的电流,将这些信息,化作了无形的波动,沿着古老的岩层,向着千里之外的藏西高原,悄无声息地传导而去。
七个小时,漫长得像过了七个世纪。
而在千里之外的藏西监测站,林小满已经守在地磁仪前,眼睛熬得通红。
数据流像细密的雨丝,在屏幕上跳动着,但始终没有她期待的信号。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地磁仪上的指针,忽然,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不是日常的地磁扰动,那是一串有节奏的,长长短短的波动——三组长震脉冲!
她瞬间像被电流击中,猛地坐直了身子,心跳加速。
“阿旺!快!”她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指着那块连接着地磁仪的铝片共振板。
少年阿旺,这个对电磁波有着异乎寻常感知力的孩子,立刻把手贴了上去。
他的眼睛闭着,眉头紧锁,仿佛在用心聆听着这片大地深处传来的低语。
几秒钟后,少年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
他急促地打出手语,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
“风里……有人拍桌子!这次是两短一长——我们在听!”深夜,这地下洞穴的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凝固住了,只剩下应急灯那点冷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赵振邦独自一人,守在继电器旁,心头那股子压力,比头顶万丈岩石还要沉。
他手里握着一个老旧的录音笔,里面存着一份珍贵的录音——陈立群那沉稳又带着点沙哑的声音,正朗读着吴志国遗稿里的几句话:“修机器的人死了,可焊枪还在烧。”那声音,就像一把钝了又磨的刀,带着股子不屈不挠的劲儿,直接往人肺腑里钻。
赵振邦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一丝颤抖,将这段录音导入了输出通道。
这不仅仅是一段话,这是希望,是缅怀,更是一种誓言。
当他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洞穴里那种诡异的寂静,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搅动了。
下一秒,简直是见了鬼!
洞口那边,原本还散乱各处的猴群,像是听到了无声的号令,唰啦一下,全部聚集了过来。
它们一个个蹲坐在岩石上,齐刷刷地,目光穿透黑暗,面向山外的方向,静止不动,活像一群等待检阅的无声士兵。
赵振邦看得心头一颤,这画面,太他妈的超现实了。
就在他以为这就是极限的时候,奇迹,或者说,某种更深层的恐怖,发生了。
猴群里,一只皮毛斑驳、一看就是老资格的猴子,缓缓抬起了它那只长满老茧的前肢。
它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慢慢地,开始抓挠自己的胸口毛发。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抓挠的节奏,竟然与继电器里传出的微弱电流波动,跟陈立群播报遗稿的语速,一字不差,完美同步!
赵振邦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一刻,他像被五雷轰顶,手里的记录设备差点没拿稳。
他屏住呼吸,手指僵硬地死死按住录像键,把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全过程,一帧不落地记录下来。
他眼睁睁看着,耳畔仿佛回荡着陈立群那句“可焊枪还在烧”,而那只老猴的抓挠,就像是对这句话最原始、最直接的回应。
他喉咙滚动,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了:“现在我不确定是我们在用它们……还是它们早就知道该怎么救自己。”
赵振邦反复回放猴群抓挠动作的录像,每帧都细细审视,似乎能从这看似无序的动作中找寻到某种规律。
他盯着那只老猴前肢抬落的频率,发现它竟与吴志国遗稿朗读时的语句停顿完全吻合,甚至在关键的词汇如“焊枪”“LLd”处出现了明显的加压动作。
他的瞳孔渐渐放大,心跳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
“这……这不是巧合。”赵振邦低声自语,握紧了手中的遥控器。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再次将录像倒回,慢慢地向前播放。
每一次老猴的抓挠,都像是在跟着吴志国的节奏,一字一句地回应着那句话:“可焊枪还在烧。”
他注意到,老猴的抓挠序列呈现出清晰的三拍组结构——短长短的组合频繁出现,恰似摩斯码中的字母“c”。
赵振邦猛然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回应。
猴群以身体为笔,在寂静中写下了一封回信。
“它们听懂了!”赵振邦几乎要跳起来,但随即又冷静下来,开始设计一组极简指令进行测试。
“两短一长”脉冲,代表“收到请应答”。
他将这一指令通过继电器发送到接地网,希望能得到猴群的回应。
接下来的三天,洞穴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赵振邦和团队成员轮流守在设备旁,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洞口的岩石上出现了一道道新鲜的抓痕——三道平行抓痕,中间一道略深。
同一时间,阿楠布设的地磁仪记录到了微弱的共振波形,与藏西方向传来的确认信号完全一致。
“它们不是听懂了话,是听懂了地里的震动。”阿楠低声说道,她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兴奋。
赵振邦点点头,心中明了:他们终于找到了与猴群沟通的密码。
刘建国在洛阳接收到数据包后,立即调取了《战备通信生物反应档案》的残卷。
档案中记载,上世纪某基地曾观测到地震前夜犬群集体吠叫呈规律节律,后被证实为地壳应力释放引发的次声共振。
他据此提出“体感编码假说”:猴群通过脚掌感知岩层微震,将电脉冲转化为触觉语言。
“我需要一套‘震频翻译板’。”刘建国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了过来,充满了紧迫感。
“用废旧硬盘磁头改装成振动传感器,连接蜂鸣器模拟抓挠节奏,尝试与猴群建立双向对话。”
赵振邦立刻组织人手,按照刘建国的指示制作了这套装置。
第一次反向测试开始了,蜂鸣器发出的响声在洞穴内回荡。
然而,猴群却惊散逃入密林,它们显然被这突兀的声音吓到了。
杨青山在一旁静静观察,他抽着旱烟,锐利的目光在猴群逃离的方向扫过。
片刻后,他开口道:“你声音太硬,像雷。”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祖传的铜哨,轻轻吹出一段低沉的颤音,声音仿佛山雾流动的节奏。
片刻后,一只幼猴试探性地靠近,轻轻拍打地面三下。
赵振邦立刻让设备记录下这段震动,解码后竟是“ccc”,即“继续”。
众人屏息,终于明白:沟通不在音量,而在频率是否属于这片山。
“它们在等我们。”赵振邦低声说道,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转身,拿起设备,开始编码新指令。
洞口外,夜幕渐渐降临,山间弥漫着一股神秘的宁静。
赵振邦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那晚,山里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赵振邦的手指像是按下了整个世界的开关。
他看着那七组脉冲信号,带着他们的请求——YNNJ07需要能源扩充,必须要有稳定的24伏输出——像无形的声波一样,沿着地底的网络,悄悄地扩散开去。
他心里头啊,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赌徒的孤注一掷,又带着那么点儿虔诚,想着,这山里的生灵,真的能懂吗?
时间,啧,简直是磨人精。
两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
就在大家眼皮子都快打架的时候,突然,洞外一阵窸窸窣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