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玉娇起身,警醒地推开寝殿的门。
院中杂草丛生、一片荒凉,安静得可怕。
方才的声音不知是梦中的,还是幻听,褚玉娇屏息倾听了片刻,什么也没听见。
一阵寒风迎面刺来,她经受不住正要关殿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咚咚咚!!...”
因殿门大开,这敲门声此刻听来更响更真切。
瞧着月色该到子时了,这个时辰绝不会是送饭的太监,亦不会是传话的宫人。
褚玉娇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战战兢兢地穿过杂草丛,终于靠近了破败的宫门。
“母妃!...母妃!!...”
冷宫的门虽被锁着,因为破败,中间的门缝足有半张脸宽。
褚玉娇从门缝里瞧见一位太监,却唤自己...是慕凌晔!
“晔儿!...晔儿!!...”褚玉娇异常激动,哽咽地唤道。
“母妃!...孩儿来看您了,您还好吗?...”
慕凌晔亦很激动,他使了不少银子,褚玉娇被关入冷宫这么久,他今日终于见到了。
“好!...母妃能见到你,比什么都好!...”褚玉娇欣喜地有些语无伦次。
“晔儿,你不是被禁足王府了吗?
这个时辰,你是如何进宫的?...”
褚玉娇突然见到儿子惊讶不已,又很担忧他的安全。
“母妃放心,孩儿自是上下打点妥当了,才能进宫来见母妃。
此刻已是子末,不会有人来冷宫这儿的。
孩儿只需在卯初,跟着出宫当差的太监,混出宫门便好。”
说起自己的计划,慕凌晔言语里有几分得意,怕褚玉娇忧心,极力地安抚她。
“难为你了,母妃如今困在这儿,不仅不能照顾你,还要连累你涉险前来探望...”褚玉娇哽咽地有些说不下去。
“母妃莫伤心,只要保重好身子,孩儿一定会设法救母妃出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母妃信孩儿,切莫灰心!”
慕凌晔的宽慰很暖心,褚玉娇很是受用。
“母妃不信晔儿信谁,晔儿是母妃最大的指盼。
母妃只要有一口气,都会等着见晔儿。
没想到,晔儿这么快就来看母妃了。
晔儿,你这些年还好吗?你父皇除了禁足你,还有没有为难你别的?...”褚玉娇急切担忧地问。
“母妃安心,父皇既禁足了孩儿,孩儿整日安生地待在府里,父皇还能如何为难?”
慕凌晔的话有些意味不明,但褚玉娇自是听懂了,他若真这么安分,此刻怎会出现在眼前?
“晔儿,你行事定要谨慎小心,切莫再让你父皇抓住把柄,知道吗?”褚玉娇忙关切地叮嘱。
“孩儿自有法子应对,母妃莫忧心!...”
慕凌晔回得很是轻松,他这些年面上日日禁足王府,与世隔绝,私底下可没少运作。
“母妃,孩儿此番进宫探望您,亦是为了讨母妃的示下。
您两年前让孩儿查的事,孩儿已经查到了眉目。
可是母妃,这个慕璃月不过一介女子,与孩儿实在没什么大的威胁,母妃为何定要除了她?
说来,母妃若非执意如此,也不会彻底惹怒父皇,有今日的境遇了。”
提起璃月,慕凌晔有几分轻视,很是替褚玉娇感到惋惜不值。
“晔儿,你莫小看女子,女子若是狠辣起来,只怕男子也不及。
慕璃月是萧婉昀的女儿,身上流着萧氏的血。
母妃总有预感,留着她终是个祸患。
咱们与萧家是世仇,萧家即便只剩了这么一点血脉,亦让咱们受了如此重创。
她不止受你父皇独宠,更是攀上了北宸的姻缘,将来更是北宸的皇后。
有了北宸一国做靠山,她将来若要替萧氏一门翻案,为她母亲和萧家找咱们报仇,并无不可。
所以,对她必须斩草除根!”
提起璃月,褚玉娇一如既往的狠厉。那张酷似萧婉昀的脸,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忌讳。
她从十六岁进宫,一直宠惯后宫,便是连先皇后在世的那几年,她也未曾受一点委屈。
直到萧婉昀进宫,竟让她受尽冷遇。
她隐忍筹谋多年,终于等到那个贱人死于非命。
却未曾想,那个贱人似乎阴魂不散,竟然给慕倾羽留下一个,与她自己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
自从璃月被慕倾羽认回身边,褚玉娇又没了安生日子,直到如今被关进了冷宫。
“孩儿明白了!...”慕凌晔听褚玉娇一番说道,觉得确有道理。
“两年多前,母妃的计谋未能成事,的确可惜。
不过母妃不必灰心,孩儿打听到了一桩惊天之事!”
“何事?...快说与母妃听听!”
慕凌岳卖关子的神情似乎比他要说的事更隐秘精彩,惹得褚玉娇很是急切。
“母妃一定料想不到,五皇弟根本不是冯氏所生!”
“你说什么?!...”褚玉娇被惊得一时语塞,脑中在极力思索着慕凌晔口中的“五皇弟”。
说起来,那个小崽子出生之前她就进了冷宫,她从未见过。
但她知道那个小崽子,因为当年他出生时,实在闹出了天大的动静。
她即便身在冷宫,当年对这小崽子的降生,亦是如雷贯耳。
听说他一落地,冯氏便难产而亡,被慕倾羽越了四级,破例敕封为皇贵妃。
而后,慕倾羽又以悼念冯氏、为幼子祈福为由大赦天下。
连她身在冷宫,伙食都得了好几日的改善,给她送饭的太监得了赏银,日日喜笑颜开地对她说道此事,也不知是嘴碎还是故意气她。
她虽有些嫉妒,嫉妒冯氏一门的荣耀,嫉妒慕倾羽对自己这般薄情,年过半百竟然还能喜得皇子,尽享天伦。
不过,冯氏死了,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谁知道日后是块什么料子,能不能平安长成,都尚未可知呢!
褚玉娇心里这么想着,也就未拿这个“五皇子”当回事。
可她做梦亦想不到,如今竟能听到慕凌晔说出这番话,无异是平地起惊雷,将她惊得如雕像一般,愣在原地许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