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从京城通往蓝田的轨道车不紧不慢的开动了。
不知道蓝田那边的匠人是怎么搞的。
虽然依旧用的是畜力,但拉车的马却从四匹降到了两匹,速度和运载能力却没有下降。
可能是用了勾股定理?
李北玄坐在轨道车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现在只觉得烦。
风吹动车帘,露出窗外常涂的背影后,李北玄觉得更烦了。
方才,常涂骑着马,从宫里跑出来追他。
李北玄还当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赶紧让车夫停车了。
可谁知常涂来了之后,说的居然是让明达和高阳再在镇国公府住一阵子,最好是住到明年再送回宫……
这叫个什么事。
李北玄望天翻了个白眼,甚至感觉自己有必要去弘法寺一趟,让玄奘老和尚给他做做法事,驱驱邪啥的。
他今年是流年不利还是犯了太岁?
怎么贞观十五年大半年都过去了,他都没怎么闲着过?
反而还越来越忙了?
外交和大比的事儿,他自然是责无旁贷。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帮着皇家带孩子啊?
一想到那一大一小两个小姨子,现在还杵在镇国公府里,李北玄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算了。
先不回家了。
找个人喝酒去吧。
“回京城,去……”
李北玄本想说,干脆去找个朋友喝酒解闷。
可话到嘴边,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去找谁。
李北玄也算交友广阔。
大半个京城的权贵跟他关系都不错。
上到国公,下到国公家的儿子,大家都能聊到一起去。
但吧这帮人扒拉来扒拉去,李北玄竟然找不出一个能出来喝酒的人。
房俊?
此人确实是李北玄的最佳损友,以前俩人没少在长安城里为非作歹。
可自从跟高阳离了婚,又差点参与到谋反案里之后,房俊整个人都跟变了一个样似的。
不仅再也不干混事儿了,甚至年初就主动请缨进了国子监。
据李北玄所知,如今的房俊正头悬梁锥刺股,一心只读圣贤书。
哪里还有闲工夫陪他喝酒胡闹?
杜仲?
他倒是想。
可杜家如今情况特殊。
他大哥杜荷卷到了谋反案里,如今已经被处决了。
老父杜玄龄也年事已高,心力交瘁,前些日子刚刚被赢世民恩准告老还乡。
如今的杜家,全指望杜仲这个次子赶紧立起来,撑起门楣。
杜仲现在恐怕正被他老爹拘在家里,接受继承人培训呢。
别说出来喝酒,怕是出门遛个弯都得掐着时辰。
朱家那三兄弟倒是对他胃口。
可老二朱怀弼和老三朱怀墨都忙起来了,去了京畿卫戍队里当差。
军务繁忙,纪律严明,也不是能随意叫出来喝酒的了。
老大朱怀亮倒是在家。
可人家如今是标准的奶爸,天天围着老婆孩子转。
李北玄自认为自己还是个孩子,跟这种已婚已育人士,暂时还缺乏共同语言。
去了也是看人家秀恩爱,更添堵。
张辟疆……
那小子倒是机灵,跟他也能玩到一块。
可惜,他爹是朝中三阁老之一的张子房,家风严谨。
张辟疆即便不是嫡长子,也不能一直做个无所事事的纨绔。
听说最近也被他爹塞进了某个清贵衙门历练,指望他将来能光耀门楣。
掰着手指头数了一圈,李北玄有些愕然。
这才发现,曾经那些能一起呼朋引伴,肆意胡闹的伙伴们,不知从何时起,都纷纷走上了成家立业的正轨。
要么肩负家族重任,要么埋头前程仕途,要么沉浸于自己的小家庭……
像他这样已经立了业,还没家小累着,想找人喝酒发牢骚的,反而成了异类。
“唉……”
李北玄长长地叹了口气。
酒是喝不成了,家又不想回。
李北玄瘫在座位上,只觉得人生寂寞如雪。
“算了,还是回家吧。”
半晌后,李北玄最终还是有气无力地对车夫说道。
然而,就在轨道车缓缓启动,准备返回蓝田时。
旁边另一条轨道上,一辆装饰更为华贵的,标志着亲王规制的轨道车,也恰好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李北玄颇为熟悉的,倒霉蛋的脸。
三皇子,晋王赢高治。
李北玄一瞧见他,顿时乐了。
探出身子,笑嘻嘻地对他打招呼。
“哟!这不是晋王殿下嘛!您这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啊?”
而赢高治看到李北玄,那张原本就愁云密布的脸,更是垮了下来。
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连客套都省了:“李兄好久不见啊……别提了,本王出来透透气。”
李北玄闻言,笑得更欢了。
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顿时引来了赢高治一个大白眼。
事情还得从上个月说起。
晋王正妃王氏,也就是太原王氏的贵女,终于传出了喜讯,怀上了身孕。
这本是天大的好事。
晋王有了嫡子,地位更加稳固。
王氏在王府后院中,也能真正挺直腰杆。
可谁知道,就在王氏确诊怀孕的第二天,侧妃崔氏也请了太医,结果同样也诊出了喜脉。
而这还没完。
没过几天,再一仔细查验。
四位有名分的妻妾中,另一位出身寻常但颇得宠爱的白氏,居然也悄无声息地怀上了。
这下,晋王府可真是炸了锅。
正妃王氏,侧妃崔氏,妾室白氏,三人几乎是前后脚怀孕。
晋王府的后院,也简直是比三国演义还要精彩。
王氏仗着正妃身份和嫡出的大义名分,自然想压所有人一头。
可崔氏家世本就胜过王氏,如今又怀了孩子,岂肯屈居人下?
明里暗里没少跟王氏别苗头。
而白氏虽然出身低些,但胜在得宠,又怀了孩子。
自觉有了依仗,也在两位大佬的夹缝中,努力为自己和孩子争取利益。
而唯一没怀孕的刘氏,看着那三个突然都有了护身符的对手,危机感爆棚。
更是不甘示弱,上蹿下跳。
一会儿在赢高治面前扮可怜,一会儿又去给另外三人添堵,唯恐自己被边缘化。
四个女人,怀了三个。
结果反而没怀的那个搅合得最凶。
搅和的赢高治现在家都不想回,天天跟个该溜子似的满京城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