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旁，总算理清了这层关系。
原来天上的那个哪吒与眼前的残魂，本是同源而生的一体两面，却因混沌灵珠的清浊之分，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黄飞虎沉默了许久，看着哪吒的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叹了口气。
“唉，不管你是灵珠子还是玄阴子，罢了，封神旧事，再多说无益。只是……吒儿，你既在转轮王体内，为何不早说？”
哪吒翻了个白眼：
“早说？哼哼，说了好让你把我交给天上那个‘自己’处置？大舅，你的愚忠可是出了名的，本小爷可没那么傻。”
他话音刚落，身形突然晃了晃，虚影又淡了几分。
“懒得跟你们扯了，小爷神力都快耗光了。大舅，帮我看好这小子，我想聚拢三魂，重新投胎转世，必须得到他本体的滋养和保护。”
话没说完，赤光一闪，哪吒残魂已缩回我体内，任凭我怎么呼唤，都再没了动静。
黄飞虎望着我，眼神彻底变了，少了之前的审视，多了几分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转轮王，”
他沉声道：
“之前是本帝君失察了。哪吒的事，还有你爷爷与道爷的魂魄……本帝君自会全力相助。”
我望着冥河对岸成片的彼岸花，轻轻攥紧了拳头。
真相总算揭开一角，而接下来要走的路，似乎比想象中更难，却也更清晰了。
我望着冥河浑浊的水面，殷红的彼岸花倒映其中，像一捧捧凝固的血。
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轻声说道：
“找到真相又如何呢？”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石面，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拼命想守护的人，就在我眼前魂飞魄散。就算日后能在万军之中取下黄飞豹的首级，也不过是报了仇、出了口恶气。
“但我爷爷，还有归真道爷……他们的魂魄，却再也回不来了。”
黄飞虎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河面，半晌才缓缓开口。
“其实……人的魂魄分散后，并非完全无法重新聚拢。只是知晓此法的人，寥寥无几罢了。”
“什么？！”
我猛地回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苗。
原来哪吒残魂没有骗我，将已经魂飞魄散的魂魄重新聚拢，竟然真的有办法！
我急切地抓住黄飞虎的衣袖，声音都在发颤。
“帝君此言当真？您说的都是真的？我爷爷和归真道爷，他们还有机会重新转世为人？”
黄飞虎点了点头，神色却愈发凝重，眉头紧锁。
“唉，话虽如此，可此事难如登天。三界之内，能做到这一步的，事实上只有两人。
“他们一位是冥界六道的创始者后土娘娘，另一位，便是现在地府真正的掌权人，酆都大帝。”
我的心刚提起，又瞬间沉了下去。
后土娘娘早已不问冥界俗事，隐于轮回深处，踪迹难寻；而酆都大帝虽掌地府大权，却深居酆都宫，轻易不露面，想见他一面，难比登天。
我望着冥河尽头那片模糊的阴云，刚刚燃起的希望，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冰壳裹住，明明看得见光亮，却触不到暖意。
“酆都大帝……”
我喃喃自语，指尖攥得发白。
“无论多难，我都要去试一试。”
黄飞虎看着我眼中的决绝，叹了口气。
“酆都宫规矩森严，不是谁都能进的。更何况，就算有本帝君引荐，酆都大帝那里，也未必肯为了两个生魂而出手。
“毕竟，黄飞豹叛乱至今，酆都大帝都没有选择出手平叛。你如果真的想见到他，并且得到他的帮助，不如帮助本帝君打败两界叛军，活捉黄飞豹。
“届时，你对地府有力挽狂澜之大功，以此战功请求酆都大帝出手，想必他也没有理由会拒绝。”
我猛地抬头，眼中重新亮起光。
“多谢帝君指点！”
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我也绝不会放弃。
只为了爷爷那句“我护的是彭玉乾的亲孙子”，更为了道爷临终前那句“天地间自有正气”，就算是硬闯酆都宫，所有的罪名，我也愿意认了。
冥河的风吹过，彼岸花簌簌作响，这一次，那声音听着不再悲凉，反倒像一声浅浅的叹息，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期许。
此刻，冥河的水流声仿佛都慢了下来，伴着彼岸花簌簌的轻响，将黄飞虎的话在空气中荡开。
我望着他凝重的侧脸，心中那点被冰壳裹住的希望，忽然透出了裂缝。
打败叛军，活捉黄飞豹，以力挽狂澜之功求见酆都大帝。
这路虽险，却比漫无目的地寻找后土娘娘，或是硬闯酆都宫要实在得多。
“好。”
我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却异常坚定。
“平叛擒贼，本就是我作为地府阎君分内之事。何况，黄飞豹欠我的，欠爷爷和道爷的，也该一并算了。”
黄飞虎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转轮王，你有这份心，何愁叛军不平？
“如今油江口已破，黄飞豹更是元气大伤，正是我们地府联军乘胜追击的时机。十殿阴兵虽已整合，但本帝君手下目前正缺一个能冲锋陷阵、又知敌虚实的先锋大将！”
“让我去。”
我打断他，自告奋勇。
我的目光扫过对岸成片的彼岸花，仿佛能透过那殷红的花海，看到爷爷和道爷温和的笑脸。
“这征伐罗刹界的先锋之位，我转轮王接了。”
黄飞虎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飞虎纹的令牌，递了过来。
“这是飞虎令，持此令，可优先挑选十殿联军中的所有阴兵。本帝君决定，三日后，地府联军兵发罗浮山，直捣黄飞豹老巢。”
我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上面的纹路却似有暖意。
抬头时，正见黄飞虎望着冥河，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当年封神大战，我与道门祖师辈的几位金仙曾共过事，你爷爷和归真道长同属道门一脉。如今他们二位为护你而散魂，无论怎么说，也是对地府有功。
“这份情，本帝君记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