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云雪霁微微颔首,眼中带着一丝追忆与怜惜,“我闭关多年,近日方出,受我那徒儿(抱山散人)之托,前来寻她那位性子跳脱、执意下山的徒弟藏色,想着看看她过得如何,是否需要些许帮衬。只可惜……”
他语气微顿,化作一声轻叹,“可惜的是,我来迟一步,只听闻她与魏长泽侠侣早已陨落多年。幸而,苍天垂怜,还留有一子,便是你,阿羡。”
他看向魏无羡的目光充满了长辈的慈爱,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源自师徒传承般的关怀。
魏无羡心头一热,鼻子有些发酸。
这么多年,他看似洒脱不羁,内心深处何尝不渴望一份纯粹的、属于“家”的关怀?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又温柔的“师公”的出现,像一道光,骤然照亮了他心底某个一直空缺的角落。
他立刻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魏婴魏无羡,拜见师公!”
“好孩子,快起来。”云雪霁虚扶一下,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魏无羡托起。
然而,与魏无羡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虞紫鸢骤然变幻的脸色。
云雪霁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中尘封多年的醋坛与隐忧。
藏色散人!
那个即使逝去多年,依旧如同幽灵般横亘在她与江枫眠之间的名字!
江枫眠当年对藏色散人的情愫,虽从未明言,但她作为妻子,如何感受不到那份深藏的遗憾与念念不忘?
正因如此,她对这酷似其母眉眼、又被江枫眠格外看重的魏无羡,感情才如此复杂难言。
既有对故人之子的照拂,更有一种难以启齿的迁怒与嫉妒,借着魏无羡身后无人撑腰,多年来自己给魏无羡施加了诸多苛责与冷眼,让自己的自卑与醋意似乎都找到了宣泄口。
可如今……能为魏无羡撑腰的人来了!
而且来头如此骇人!
抱山散人的师尊!
当年一个藏色散人下山,便已惊艳了整个修真界,其天赋修为、风采气度,令多少同辈英才黯然失色。
能教出这样的弟子,抱山散人本人该是何等境界?
而眼前这位,竟是抱山散人的师父!
看他方才徒手接下紫电的从容,其修为简直深不可测,恐怕早已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更别提他这般仙姿玉貌,超然物外,绝非寻常修士可比。
虞紫鸢握着紫电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慌乱涌上心头。
有这样一个强大到离谱的“师公”在,日后这莲花坞,乃至整个云梦江氏,谁还能再轻易动魏无羡?
尤其是她以往的态度……
就在虞紫鸢心绪翻腾,面色变幻不定之际,那个被无视良久、自觉受到羞辱的王灵娇,终于按捺不住了。
她虽也被云雪霁的身份和手段震慑了一瞬,但长久以来仗着温氏的势作威作福养成的跋扈性子,让她根本无法忍受这种被彻底忽略的感觉。
尤其是看到魏无羡不仅没受到惩罚,反而凭空冒出来一个如此厉害的靠山,更是妒恨交加。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王灵娇尖酸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十足的恶意,她指着魏无羡,对着云雪霁叫嚣,“原来是为这个家仆之子撑腰来了!前辈,您怕是久不下山,不知世事了吧?您可知您这好徒孙是个什么货色?性情顽劣,不服管教,在暮溪山对温公子大放厥词,以下犯上!如今更是惹得温氏不满,要给云梦江氏招来灭顶之灾!这等惹祸精、扫把星,您护着他,就不怕沾上一身腥,辱没了您世外高人的清誉吗?”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语气也更加刻薄。
“要我说,虞夫人方才的紫电就应该落在这魏无羡身上!这等不知天高地厚、只会连累宗门的孽障,就该重重责罚,打死也不为过!您……”
她后面那些更加恶毒的诋毁还未出口,云雪霁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她。
那目光,不再有面对魏无羡时的半分温和。
如同万年冰川瞬间凝结,深邃的眼眸中寒意骤盛,仿佛有实质般的冰霜在其中蔓延、炸裂。
没有怒气,没有杀气,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极致的冷漠。
他甚至没有动,只是眼睫微垂,继而轻轻一掀。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如天地倾覆般的威压,骤然降临!
“噗——!”
王灵娇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她整个人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双脚离地,倒飞出去,速度极快,“砰”地一声巨响,重重撞在厅堂坚硬的墙壁上,震得梁柱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胸口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凹陷下去,五脏六腑在那一瞬间已被完全震碎、移位。
气息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