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做皇帝又不会做,只能靠通天代 第634章 道心破碎

张经纬的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内心的困惑与一种隐隐的不安交织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那份寻求真相的急切依然透露出来:

“逍遥公,您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学生思之极恐。然而,学生心中仍有几个极大的疑团,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还望逍遥公能为学生解惑。”

逍遥子从容地呷了一口茶,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心中既有惑,但讲无妨!今日便是为你释疑而来。”

张经纬整理了一下思绪,沉声道:“学生不日前曾偶然潜入鬼市——传闻中鬼市消息最。鬼市中有明确的消息传出,称晋王司马烜已然得到了‘麒麟血’!而且消息源言之凿凿,说这‘麒麟血’乃是前朝故国流传下来的至宝,是真实不虚的存在!这……又该如何解释?若完全是虚无缥缈的‘蛊术’,为何会有如此具体且指向明确的传闻?”

逍遥子闻言,非但没有惊讶,反而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轻笑,他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看向张经纬:“前朝故国?哈哈哈……经纬,你是个聪明人,博览群书,通晓古今,不会不知道那所谓的前朝‘黄朝’,其历代皇帝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吧?”

张经纬不假思索地回答:“史书记载,黄朝乃是道家派系执政,君王多沉迷丹道,追求长生。”

“正是!”逍遥子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讥讽,“那么,你告诉我,他们举国之力炼制的那些五花八门的‘仙丹’,可曾真的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羽化登仙,长生不老了?”

张经纬默然,史实俱在,他无力反驳:“……没有。黄朝因君王昏聩,大肆修建祭台、征发民夫,甚至行活人祭祀等暴虐之事,导致民怨沸腾,国势日衰。据载,其国祚两百余载,竟无一人可称圣君明主,最终分崩离析。”

逍遥子双手一摊,语气带着一种看透历史的沧桑:“一个充斥着方士谎言、帝王痴梦,最终因荒唐而亡的朝代,它所推崇的、所谓的‘至宝’……经纬,到了此刻,你还觉得那‘麒麟血’会是真的吗?它更可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延续了数百年的骗局的一部分,一个诱人飞蛾扑火的古老陷阱!”

张经纬的情绪被这番逻辑严密的反问逼得有些激动起来,他双手微微握拳:“学生……学生并非完全不信您所言!我只是不明白!若麒麟血是假,是‘蛊’,那陛下……陛下他为何也要对我施展这‘帝王术’?他为何要派太医给我希望?还有晋王,他为何要煞费苦心地散布消息,甚至弄来那头假的‘玉麒麟’?他们每一个人,似乎都在对我承诺,或者暗示,会给我麒麟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鬼市的消息,为何能如此精准地传入我耳中?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一种信念被颠覆后的茫然与愤怒。

刘延之见他情绪激动,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经纬,冷静些。听逍遥子把话说完。”

逍遥子看着张经纬那副急于寻求答案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决定揭开最后的面纱:“好吧,既然你提到了鬼市,那我便告诉你鬼市的底细。若我说出它的背景,或许你就不会再轻易相信那里流出的任何‘消息’了。”

张经纬目光一凝:“鬼市的背景?”

逍遥子压低了声音,吐出三个字,却重若千钧:“——九君教!”

“九君教?!”张经纬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他在高阳的第一宿敌,光是听到这个名字他都气的牙痒痒“此等邪教,居然能将根基深植于京畿重地?!京畿的那些大员们,难道都是……都是猪吗?!”他一时情急,口不择言。

逍遥子冷笑一声,带着看透世情的漠然:“无非一个‘利’字罢了!盘根错节,利益输送,各取所需。阳光之下必有阴影,这鬼市,便是那最深的阴影之一,由九君教在幕后操控很久了。”

张经纬感到一阵寒意:“那……他们为什么会联合晋王来骗我?”

“也许方向错了。”逍遥子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未必是九君教联合晋王骗你,更有可能是晋王利用了九君教的渠道,或者干脆就是他故意将‘已得麒麟血’的消息,通过鬼市这个鱼龙混杂之地散布出去!目的,就是要让你相信,麒麟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触手可及!只要让你对此深信不疑,你这只潜力的小虫子,便会因为这份执念,像被拴上鼻环的牛、套上缰绳的马,从此受人牵制,为他所用!这,才是真正的‘养蛊’之道!”

张经纬如遭重击,身体晃了一下,颓然坐回椅子上,脸上血色褪尽,喃喃道:“我……我还是太嫩了……竟如此轻易就……” 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屈辱感和后怕席卷了他。

逍遥子话锋一转,问出了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再说回那‘帝王术’。经纬,你且凭心而论,你觉得当今陛下,是可辅佐的明君胚子吗?”

张经纬勉强振作精神,基于自己的观察回答:“陛下年幼,心思纯良,若……若有真正忠于社稷的良臣悉心辅佐,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明君,成就大器!”

逍遥子嘴角勾起一抹深刻的讥讽:“良臣?那你看看这满朝朱紫,衮衮诸公,谁可称‘良臣’?”

张经纬试图列举:“赵相沉稳,石太傅虽与我不睦,但亦有其才干……”

“哈哈哈!”逍遥子发出一阵毫不客气的笑声,打断了张经纬,“在我眼中,皆是蝇营狗苟、争权夺利之辈!他们或许有才,但他们的才,有多少是用在了社稷民生之上?又有多少是用在了党同伐异、巩固权位之上?”

张经纬被这激烈的言辞震住,迟疑道:“那……那朝中贤王呢?譬如……”

“贤王?”逍遥子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脸上讽刺意味更浓,“说到这个就更令人啼笑皆非了。经纬,你可知如今坐镇雍州,兼任京畿提督,手握重兵的是哪位王爷吗?”

张经纬回想了一下:“是雍王司马治!学生也正奇怪,如此重要的万寿节,他为何没有出席?”

逍遥子直视着张经纬,一字一顿地揭开了残酷的真相:“因为——他是个先天痴愚之人!一个连生活都难以自理的痴呆!你知道吗?”

“什么?!”张经纬彻底语塞,眼睛瞪得老大,这个消息比之前任何一件事都让他感到荒谬和震惊,“这……这怎么可能?一个痴……痴呆之人,怎么能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怎么能受封‘雍王’这等一字并肩王的显赫爵位?!”

逍遥子目光灼灼,声音沉痛而冰冷:“现在,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如今天朝光鲜表象下的根子!虽表面与民休息,呈现太平景象。但当臣权、族权、学阀之权,彻底压倒甚至架空皇权之时,这天下,便不再是天下人的天下,而是变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农庄、牧场!而亿万黎民百姓,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可以随意驱使、收割的牛羊!他们的主人,是那些盘根错节的门阀世家,是那些权势滔天、只顾自身利益的的重臣阁老,或是那些打着学问旗号、实则垄断知识、把持舆论的各学各派之‘大儒’、‘宗师’!”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张经纬的脑海,将他一直以来对朝堂、对权力的认知轰得粉碎。他之前看到的党争、算计,此刻在这更宏大、更腐朽的背景下,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必然。他感到一股冰冷的绝望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但又有一股不甘的火焰在心底顽强燃烧。

他沉默了许久,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他强行压下心中那翻江倒海般的激浪,抬起头,眼神虽然依旧带着震撼与迷茫,但深处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决绝。他对着逍遥子,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却坚定:

“学生……明白了!”

最近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