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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武则天 第359章 命令

虽然李旦如此回答,态度也十分恳切,但武媚娘还是有些不放心。

少年人的心性本就不定,热血上来时最易不管不顾,

况且李旦自小在深宫长大,

虽读了不少兵书,知晓兵法谋略,

却从未真正见过战场上的血雨腥风,

从未听过将士临死前的惨叫,

从未感受过箭矢擦着耳边飞过的恐惧。

真到了两军对垒、箭矢纷飞、将士伤亡惨重的时刻,

他未必能稳住心神,若一时冲动要亲赴阵前,

反倒会让契苾何力、萧嗣业分心保护他,

打乱既定的作战计划,甚至可能危及全军安危。

想到这里,武媚娘脸上的温和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她直呼其名:“李旭轮!”

李旦听到母亲唤自己的全名,而非平日里亲昵的“轮儿”,

便知道母后这是动了真容,方才心中那点残存的少年人躁动瞬间被压得烟消云散。

他立刻挺直脊背,双手垂在身侧,腰杆挺得笔直,恭敬地应道:

“儿臣在。”

武媚娘的目光如炬,紧紧锁住他,

语气没有半分缓和:

“你记住,

从你接下帅印、穿上这身铠甲的那一刻起,

你便不再是深宫里可以撒娇耍赖、有人护着的皇子,

而是统领三万将士、肩负河西安危的凉州道行军元帅。

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更是全军的定心丸,

你若慌乱,军心便会涣散,

你若陷入险境,将士们便会心慌意乱,无心作战。

契苾将军和萧将军是奉朝廷之命去杀敌的,

是去收复失地的,

不是去给你当护卫的!”

她微微倾身,指尖轻轻点在李旦的胸口,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带着天后的威严:

“所以,你必须答应母后,

无论阵前何等凶险,

无论听到多少将士的惨叫,

无论看到多少鲜血染红沙场,

你都要牢牢守在中军帐里,

没有契苾将军和萧将军的共同许可,

半步都不许踏出帐外!

这不是母后的苛责,也不是对你的束缚,

而是你作为元帅必须守住的底线,

是你对数万将士的责任,

更是母后以天后之尊对你下达的命令!

李旭轮,你,能做到吗?!”

李旦看着母亲严厉却藏着深切担忧的眼神,

心中再无半分犹豫,

他用力点头,

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显坚定,

带着少年人初担重任的决心:

“儿臣能做到!

儿臣一定谨遵母后懿旨,

死守中军帐,绝不擅自冲动,

绝不让两位将军分心,

绝不负父皇母后的信任,

更不负全军将士的性命与期望!”

武媚娘见他眼神坚定,语气决绝,

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脸上重新露出赞许的笑容:

“好!

吐蕃军虽勇猛善战,有‘高原猛虎’之称,

但我大唐将士也绝非畏战之辈,他们皆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勇士,

有契苾将军和萧将军的指挥,

有你的坐镇,此战定能大捷!

我儿此去,定会斩杀敌酋、收复四州,

让吐蕃蛮夷再也不敢轻易犯我大唐疆土!

母后在长安等你带着捷报、率领得胜之师凯旋归来!”

李旦重重颔首,眼中燃起明亮的光,他再次躬身行礼:

“儿臣定不辱命!母后保重,儿臣去了!”

说罢,他转身掀开车帘,翻身上马,

勒住缰绳回头望了一眼马车,见武媚娘仍在车帘后望着他,

便用力挥了挥手,调转马头,朝着大军远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很快便汇入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成为守护大唐山河的一员。

珠帘轻晃,鎏金辇车在含凉殿外缓缓停驻,武媚娘扶着宫人黄羽的手起身,

玄色凤袍上的金线在日光下流转生辉,眉宇间仍凝着回宫的淡淡倦意。

未等她踏入殿门,白月已快步趋前,声音难掩急切:

“娘娘,裴皇后……她怕是已到了弥留之际!”

武媚娘的脚步骤然顿住,沉默片刻,

眸中情绪翻涌,

既有猝不及防的意外,亦有几分深藏的疼惜。

犹记当年裴蓉蓉初入东宫时,

还是个眉眼鲜活、笑靥明丽的少女,谁曾想短短数年,

这女子竟因思念成疾,落得这般油尽灯枯的境地。

何时开始这样的?”

她声音虽然平静,却掩不住沉郁,

目光扫过阶下簌簌飘落的梧桐叶,恍惚间似又回到去年,

李弘猝然离世,宫中一片缟素,哀乐绕梁。

如今不过一载光阴,他的蓉蓉,竟也要随他而去了。

“回娘娘,自去年秋冬起,裴皇后便日渐消沉,茶饭不思。

近来更是粒米未进,汤药也难以下咽,太医数次诊脉,

皆言……皆言是心结难解,已是油尽灯枯之兆。”

白月低着头,不敢抬眼直视武媚娘的神色,

只将华清宫的境况一一禀明,语气里满是无奈。

武媚娘轻轻颔首,心中暗叹。

她岂会不知裴蓉蓉对李弘的情意?

那般刻骨铭心的思念,如附骨之疽,

早已浸透了这女子的骨血,

绝非旁人三言两语便能化解。

“备轿,去华清宫。”

她转身吩咐。

纵然她在朝堂上杀伐决断,铁腕冷心,

可面对这样一场因情而逝的悲剧,心底仍免不了泛起几分唏嘘。

裴蓉蓉的执念,是她的软肋,却也是她最终的归宿。

自去年李弘离世,裴蓉蓉便似被抽去魂魄,终日枯坐东宫。

昔日里那个眉梢带笑、能与太子论诗品画的鲜活模样,

早已被无边无际的思念吞噬殆尽,只余下一副形销骨立的躯壳,

晨昏颠倒地守着满殿旧物。

直到那日,

“陛下已下旨,立雍王李贤为新太子!”的消息如惊雷劈在心头,

裴蓉蓉的心更加沉重,

她并非对李贤有半分不满,

只是“太子”二字,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尚未愈合的伤口。

从前这两个字,

只属于李弘——属于那个心怀苍生、会在早朝后为她掖好被角,会在深夜与她畅谈治国理想的太子殿下。

如今新太子登位,朝野上下忙着庆贺,笙歌鼎沸,

仿佛所有人都忘了,

曾有一位太子,为江山百姓殚精竭虑,

最终却无声无息地消逝在岁月长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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