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在离开会议室之后就一直很沉默，崔剑鹰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困境不止是你会遇到，云州方面有许多的干事都和拓荒者们相交深厚，面对一些问题的时候难免会出现一些偏心，这是人之常情。”
“我...”李承乾茫然的抬头：“我是因为在被询问的时候，我真切的想过大蒙会不会与赤县敌对，而我该怎么做。这些问题曾经萦绕在我的脑中，但是现在不得不去面对。”
开拓部的干事与一般的长河高层还不一样，他们是中枢到地方的信使。中枢们把拓荒者看做合作者，而开拓局的全体就是联系这些合作者的中间人，纽带。
如今因为各种缘故，中枢要重新审视与拓荒者之间的关系，那么首先就是要确保这些中间人起码还站在中间的立场上。
这些第二代的年轻人们大多都是沾亲带故的亲属，中枢的许多想法他们知道，但是很难理解。站立的角度不同，导致的结果就出现了很多的偏差。
李承乾他们并不需要去思考许多拓荒者的害处，他们与蓝星的这些现代人相处甚欢，甚至有不少的思想革新都是从拓荒者那里来的。
所以，李承乾在问询之后情感很复杂，他感觉自己有些对不住好友，但是作为一个政府官员，他又不得不承认柱石们思考的确实在理。
“组织度这个问题很难说，现在各地都在加强这方面的建设，但是寰宇如此之大，光是人口问题就很难解决。现在不得不叹服狄老的眼光，能让我进入开拓办公室主事。”
崔剑鹰的视角就更加清奇了，作为一个有着领地的拓荒者，他深度参与了云州开拓办公室各方面的工作。而他不但能看到场上的情况，对于场外的故事也有所了解。
“这次多亏了你。”
“也是热血上头，如果不是涉及到了覆水的问题，我可能还在当乌龟呢。”
两人离开后不久，远远地就能看到太极殿的大门再次打开，应该是其他的干事进入了。虎贲宿卫将两人拦下：“中枢还需要询问一些问题，李局长，崔干事，你们请到后园稍作休息。”
“还没完啊...”
虎贲没有说话，本来他们都是最后一组的，刚才太极殿大门敞开，显然有人加塞。这个人应该就是要加场的原因，但是虎贲们保密条例烂熟于心，任凭两人怎么套话也是闭口不言，只管带路。
“好了，别问了。”进入那个熟悉的休息房间，熟悉的声音响起，李世民的投影就在屋中。
“父亲。”
“李代表。”两人都很尊重。
“父亲不是应该在太极殿...”
“一心二用算不得什么特别的本事，你的表现不错，好歹没有胡搅蛮缠硬要给李克拉说好话。”李世民看看两人，示意他们坐下：“你们这对组合刚刚好，也不枉我夹了私货让你们两人进入。有些话崔干事代你说更为合适。”
“父亲在这里...”
“拓荒者的事情还是需要商定，我们讨论的事情不能和你多说，但是记住，遵从本心，有些事情没有考虑过就不要强行回答，清楚自己的中立立场。”
“这...”李承乾不解：“这是为什么？”
“资源侧重改变。”崔剑鹰的声音很确定：“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各大城市已经建成，赤县的生产水平进入了新的高度。同时因为某些即将到来的重大事情，赤县的生产模式要做出改变。
现在看来...对于拓荒者的诸多福利要取消了。”
“这...”
李世民看了一眼崔剑鹰：“很敏锐，而且你能猜到是哪里的事情了吧。”
“不敢说。”
“那就憋着，你所有的猜测放到外面不会有任何承认。如果造谣生事，严惩不贷。”
“是。”
李承乾恍然，能让赤县大张旗鼓的，只有目前赤县成立的前提之一，那抵挡混沌的长城边境。
“现在一碗水端平的时代要过去了，许多能力不佳的拓荒者发展到头也就是如此了。这次局势格外的凶险，等到我们重新开始议论大生产的时候，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所以先从我们入手有个大致的了解。”
“我们面对的敌人无穷无尽，今后各省的将军都会离开，失去了扶助的拓荒者下场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对强者的压制和弱者的帮助都会停止。
这次是给那些特殊的拓荒者们打个预防针，尽量，尽量延后他们弱肉强食的想法。”
弱肉强食。李承乾身体一抖，想到了在吕梁山中那些实力不济的拓荒者毫无抵抗地成群覆灭在邪教徒手中，听了自己父亲的话他才意识到，山中的场景很可能是今后无数惨剧的预演。
“各地扩军的话...”
“所有能称得上精锐的都会支援前线，赤县只有达成保持着武装存在。”
“情况如此严重？！”
“我们的实力也在壮大，奸奇不是蠢人，他们会压着接驳地的承载上限派遣最为庞大的仆从军队进入这里。接下来的战斗会异常的惨烈。”
崔剑鹰也没想到他在这里能吃到如此大瓜。
李世民的眼睛看向他：“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为什么。”
“是的，我回去会如实转告大蒙的。”
随后李世民的投影嘴唇张开，崔剑鹰就听不到他与李承乾的私密话了，但是李高明却大受震撼：“河东晋阳是咱家的龙兴之地，如果，我是说如果，长城不可为，依托河东的表里山河，你有李家的血脉在身，河东可以助你再次龙兴。”
“如此严重？！”李承乾第二次发出惊叹，但是他死死的压在心中，只是盯着自己的父亲。
李世民的声音再次出现，接下来的话是说给两人听的：“今天的事情出我口，入你耳，如果让我知道了外界有类似的传言，你俩应该明白下场。”
“是。”
“嗯，长城的事情是长线的，而且很难让外界知晓的。全国范围内的这种实质性变化早晚会被看出来，这次我私下通知你们，就是让你们做好准备。
还有，记着，你们代表的是官方，特别是你，高明。你私下里可以偏袒，但是在高层面前一定要摆清自己的位置。”
“是。”
“好了，最后一轮总结性的会议会在最后一组问询结束之后展开，你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是。”
李世民的投影消失，崔剑鹰狠狠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李代表的威严如此...”
“我早就习惯了。”李承乾笑了笑，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躺在沙发上目光逐渐茫然。
“怎么了？有心事？”
“有些难受。我看遍了汾水沿岸的各个拓荒者领地，想到今后拓荒者会因为压力的缺失开始互相攻伐，导致出现尸山血海的局面我就...哎...”
“这件事柱石们都无能为力，我不太清楚长城那边是个什么态势，但是这绝对是中枢第一面临这种问题。现在后方稳定，物资充沛，他们做好了和混沌拼命的打算。但是后院的事情他们肯定难以顾及。
绝对不是他们要故意...”
“不是这些，青雀和我说了许多拓荒者信仰方面的事情。我说说，你听听。”
“说吧。”
“拓荒者重利，所以平日里赤县有些小恩小惠，还给提供稳定的发展环境，这些应该是大多数中小拓荒者站在赤县一方的理由。”
“没错。”
“但是如果赤县的恩惠和稳定的环境都被打破，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站在赤县一方呢？混沌入侵必然伴随着邪教徒的活跃，如果那些邪教徒趁机大肆蛊惑，那些作为稳定基石的中小拓荒者还能继续坚定支持赤县吗？”
“弱肉强食自保尚难，信奉一些能帮助到自己的东西也无可厚非。”崔剑鹰没有反驳，反而认可点头：“不然山中那么艰难的条件中，为什么会有杀之不尽的邪教徒。”
“纯粹的利益驱使...”
崔剑鹰打断了李承乾的话：“其实不尽然，你我看到的确实都是追逐利益的拓荒者，他们是我们的帮扶对象，站在他们的视角还有许多嚣张跋扈的暴发户。
但是还有许多人并没有得到我们的帮扶，他们在山中默默耕耘，用自己的力量发展领地。这些人我们接触的很少，多数都是出名的大领地。你怎么能肯定他们那时候会倒戈呢？他们本就不需要帮助。”
“所以对于混沌的危害必须宣扬出去。这件事与长城一样，只是一个明面上的秘密。混沌和其他入侵者的事情必须全民皆知。我做不到散布全国，但是让所有河东的拓荒者认识到还是有能力的。”
“好，这件事我会与狄老说明的。不愧是你。”崔剑鹰很赞同李承乾的点子，脚踏实地，行之有效。
“两位，中枢会议在半小时后召开。”
“好的。”
崔剑鹰与李承乾匆匆从紫禁城后院向前跑，但是眼看要到的时候，李承乾拦住了崔剑鹰。
“哦，刘据？你想避开他？”
“不止，刘据身边的那个人，是曾经潇虞河谷的拓荒者，叫做杜煜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