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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不在了 第392章 晓露润苗

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际就洇开一片浅粉,像姑娘新酿的桃花酒泼在了宣纸上,晕染得漫不经心又恰到好处。我们提着水桶往药田走,木水桶的铁环碰撞着发出“哐当”声,惊飞了田埂边打盹的麻雀,灰扑扑的影子掠过晨雾,像枚枚会飞的墨点。鞋跟踩在带露的田埂上,发出“噗嗤”的轻响,混着草叶摩擦的“沙沙”声,像在演奏一支晨曲。裤脚很快就被晨露打湿,凉丝丝地贴在脚踝上,却让人清醒得很,连鼻尖都萦绕着药田特有的清香——是薄荷的凉,紫苏的辛,混着泥土的腥甜,像把整个春天揉碎了撒在风里。

“张大爷说这井水得先晒会儿,不然太凉,浇了苗会抽筋。”李梅把水桶放在田埂边,桶底的泥土蹭在青草上,留下个浅褐色的印。她指着桶里晃荡的水,晨光透过水面,在桶底映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钻,“他凌晨就起来挑水了,说这会儿的井水最甜,带着地气。你看这水面,还泛着泡呢,是土地在给咱们打招呼呢。”

我凑近水桶看,果然有细密的气泡从桶底往上冒,破在水面时“啵”地轻响,像谁在水下吹着小喇叭。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挑水,他总说“井是土地的嘴,凌晨的水是它刚酿的蜜”,当时只当是戏言,现在尝了口井水,果然带着点说不出的甘润,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心口都暖了三分。

小青蹲在膜边,小心翼翼地掀起一角,指尖刚碰到膜面,就沾了层薄薄的露水,亮得像镀了层银。底下的紫苏苗经过一夜,紫莹莹的茎秆果然又窜高了半指,顶芽处还裹着层嫩黄的新叶,像襁褓里的婴儿。叶片上沾着的露水顺着叶脉往下滑,在膜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把晨光折射成七彩的虹,“你看你看,古卷说对了!”她回头冲我们笑,眼角还沾着点草屑,像贴了片小小的翡翠,“真长高了,还冒出片新叶呢!这新叶上的绒毛,比昨天密多了!”

彭罗斯拄着拐杖走到薄荷田边,拐杖头轻轻拨开膜,晨露顺着杖头的铜包头往下滴,落在叶片上,惊得薄荷苗轻轻一颤,叶片立刻往里卷了卷,像怕痒的孩子。“这薄荷也醒了,”他眯起眼打量着,晨光从他的指缝漏下来,在苗叶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叶尖都翘起来了,跟伸懒腰似的。昨天盖膜时还蔫着呢,这露水一润,就活过来了——草木比咱们懂感恩,你对它好,它立马就给你脸色看,不过是好脸色。”

他从布袋里抓出把艾草粉,粉是昨晚磨盘新磨的,绿得发亮,还带着点温热。往水桶里撒了点,粉末在水面打着旋,渐渐散开,像朵绿色的云在水里游。“张大爷的法子,掺了这个,虫子就不敢来了。”彭罗斯的指尖沾了点粉,放在鼻尖闻了闻,“这艾草得是端午采的,晒足了百日,磨出来的粉才够劲。去年用隔年的陈艾,就招了些小飞虫,今年可得仔细着。”

吕崆菲把古卷铺在田埂上,绢布被晨露打湿了边角,微微发皱,倒像给符文镶了圈银边。晨光落在符文上,那些淡绿的线条突然亮了起来,顺着田垄往膜下钻,在泥土里画出细细的痕,像根根看不见的线,把幼苗的根须串在了一起。“古卷说‘晨光破露,苗根始舒’,”她用树枝指着膜下的泥土,那里的土比昨晚松了些,隐约能看见细小的根须在动,“你看这土,比昨晚松了些,根须肯定在偷偷长呢。就像孩子长个子,表面看着慢,骨头缝里的劲儿可没歇着。”

我提起水桶往膜边的小洞里倒水,水流顺着洞眼渗进土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像幼苗在吧嗒嘴喝水。“慢点浇,别冲了根。”李梅在旁边提醒,手里的瓢沿着膜边轻轻泼洒,水珠落在膜上,滚成串,像挂了串水晶,“张大爷说浇苗得跟喂孩子似的,得小口喂,不然撑着。你看这膜边的小洞,是他特意用手指戳的,大小刚够水流进去,又不会冲翻根须——老辈人的心,细得跟发丝似的。”

刚浇了半桶水,隔离区的孩子们就跑了过来,帆布鞋踩在湿软的田埂上,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像群刚出窝的小鸭子。他们手里举着荧光记号牌,牌上的漆在晨光里亮得晃眼,远远就喊:“吕姐姐,彭爷爷,我们来帮忙啦!”为首的小男孩举着块木牌,背面的萤火虫画得歪歪扭扭,却用荧光漆涂得格外亮,“张爷爷说,今天能看见小苗长高,是真的吗?”

“可不是嘛,”彭罗斯笑着招手,拐杖头在地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快来看,这紫苏都冒新叶了,比昨天高了半指呢。”他特意把膜掀得大些,好让孩子们看清楚,指尖碰着紫苏的新叶,动作轻得像碰蝴蝶的翅膀。

孩子们围过来,小心翼翼地扒着膜边看,小手指蜷着不敢碰幼苗,只敢指着叶片上的露水惊叹。“它喝饱水了,肚子鼓鼓的!”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指着片紫苏叶,叶心积着滴露水,像揣了颗珍珠,“比我昨天的玻璃弹珠还亮呢!”“这叶子是紫的,跟葡萄一样!”穿蓝布衫的小男孩踮着脚,鼻尖几乎碰到膜面,“闻着还有点香,像娘腌的紫苏酱!”“萤火虫灯真管用,小苗肯定看见光了!”举着萤火虫木牌的孩子把牌举得高高的,让晨光照在上面,“你看,我的灯比太阳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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