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赵三一拍沙发站起来,心里头也有点飘——一来是让韩海军捧得找不着北了,二来也想在这刚出来的小弟面前,好好显摆下自己在长春的分量。
他也没多带人,就领了七八个贴身兄弟,浩浩荡荡往二道去了。
要知道,真正的大哥办事儿,哪用带这么些人?就像贤哥,出去平事儿从来单枪匹马,对方一瞅是他,啥事儿都能办明白。
可赵三偏要带几个兄弟撑场面,一路过了南关大桥,就掏出手机给四新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赵三语气挺热络:“四新兄弟,我是你三哥赵红林啊,有点事儿跟你说下。”
“三哥,啥事儿您说。”四新那边声音挺沉,还带着点没消的火。
“是这么回事,我有个吉林来的铁哥们儿,叫韩海军,跟你兄弟彭刚之间好像有点摩擦、有点误会。听说你们这会儿正找他姐夫呢?”赵三顿了顿,接着说,“四新啊,不管你们之前有啥恩怨,咱出来唠唠,见面把事儿说清楚,别伤了和气,行不?”
四新在那头沉默了两秒,直接问:“三哥,您是为韩海军那事儿来的吧?”
“对,海军是我铁子。”赵三说得斩钉截铁,“四新,给三哥个面子,咱见个面唠唠?”
四新在电话这头一听,心里头立马乐了,心说找你小子还没处找呢,你他妈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行啊三哥,既然你主动搭茬了,那咋唠都行,全听你的。
这不都到二道这地界儿了吗,你说咱是找个饭店边吃边唠,还是找个地方把事儿说清就拉倒?你直接说地方,我这会儿就在劳动公园呢,不然咱约在南门?就在这儿碰个面,成不三哥?
电话那头应了句“劳动公园南门,行,你在那儿等我,我这就过去”,跟着“嗯嗯嗯,好嘞”一声,“啪”地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一挂,跟在赵三身边的海军就凑过来,有点不放心地问:“三哥,就咱这七八个人过去,不能吃了亏吧?”
赵三斜了他一眼,底气十足地骂道:“你就放一百个心!在长春这地界,敢动我赵三的人?纯纯吹牛逼!我活这么大,就见着一个敢跟我叫板的,现在坟头草都长三尺多高了。”
旁边的人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不就是当年那“百万小地主”嘛。
没多会儿,赵三就领着韩海军他们七八个人,开着两台车直奔劳动公园南门。
到了地方,两台车“嘎吱”一停,韩海军先下了车,赵三紧跟着也下了车。
这时候天儿已经有点凉了,眼瞅着就快到十一了,东北的十月跟南方可不一样,一入秋就冷得贼快,要不赵三他姨也不能这时候感冒了。
赵三往车顶上一靠,把身上的大衣紧了紧,嘴里嘟囔着:“哎呀,真他妈凉嗖的。四新那小子搁哪儿呢?”说着就掏出手机打了过去,“四新?你在哪儿呢?我都到半天了,咋没看着你人?”
“你回头瞅!”电话那头传来四新的声音。
赵三立马回头,就见四新领着一帮人,“啪啪”地往这边过来。
等那帮人到了跟前,赵三眼皮子一挑,心里咯噔一下——四新居然带了三十来号人,把他和韩海军这七八个人死死围在了中间。
赵三强装镇定,皱着眉问道:“四新,你这是干啥?领这么多人过来,想干仗啊?”
四新往前凑了两步,冷笑着说:“三哥,你不是挺能耐吗?之前还说给你个面子,今儿个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也给我一个面子。这事儿你别插手了,不管谁来,今天这人,我必须给他留下!”
赵三赶紧摆了摆手:“四新,你听三哥跟你说。这里头有我一个吉林的好哥们儿,当年我俩在一个号子里蹲了两年,关系铁。今儿个他找我帮忙,我赵三都把话撂出去了,你总不能让三哥在这儿掉面子吧?啥事儿咱都能唠,都能谈。不就是你老弟彭刚让人给打了嘛,医药费该咋拿就咋拿,这边全认。别的事儿咱也别在这儿站着唠了,这天儿多冷啊,要是天暖和,咱在这儿说说笑笑还行,这冻得嘶嘶哈哈的,咋唠?不行咱找个饭店,三哥请你吃顿饭、喝顿酒,咱边吃边谈。再说了,我兄弟韩海军在吉林那地界,绝对是响当当的,是个硬棍儿,你跟他处,指定不吃亏!”
赵三还在这儿苦口婆心地说这些社会上的场面话,可四新脸上的冷笑压根就没停过。
四新抬眼瞅着赵三:“三哥,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这事儿你别掺和。你知道彭刚跟我啥关系不?我俩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生死兄弟,他让人把彭刚打了,今儿个谁来都不好使,没这面子!你记住了三哥,这事儿跟钱一丁点儿不挨着!”
赵三一听就急了:“不是按你这么说,我赵三到你们二道来办点事儿,就他妈不好使了呗?这是哐哐卷我面子?”
“我还是那句话,”四新往前凑了半步,眼神直勾勾盯着赵三,“我不是不给你面子,你也给我四新个面子,这事儿你别管。你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帮着吉林来的社会,不帮我四新?”
“你要真这么整,那咱也别唠了,没啥好说的!”
赵三也来了脾气,指着四新的鼻子放话,“今天我赵三把话撂这儿,你敢动他一下,我肯定跟你没完!四新你也知道,三哥从不是跟你吹牛逼的人!要不这么的,咱俩唠不到一块儿去,我给你大哥打个电话!我给老歪打!操,我赵三大老远跑这儿来,跟你磨叽半天,你还真当我好欺负?”
说着赵三就摸手机要打,四新直接伸手把他的胳膊拦住了,冷着脸问:“三哥,这事儿你非得管?把手拿开!”
“我就告诉你,这人今天我肯定得干,必须给我留下!”四新的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赵三被他这话噎得,指着四新的鼻子骂:“四新,你要这么整是吧?行!”
话音刚落,四新直接从怀里拽出把五连子,往身前一举,冲身后的兄弟喊:“把他们都给我围紧了!”
“操!别闹了别闹了,都他妈别来!”
赵三见他动了家伙,赶紧摆手,可四新压根不听,举着枪就指了过来。
赵三也硬气,梗着脖子喊:“四新,你跟我动枪动炮的是不是?拿枪顶我?行,三哥该给的面子都给了,你别在这儿逼我!”
“我再告诉你一遍,他打了彭刚,我必须干他,必须把他搁在这儿!谁来都不好使,就算我大哥老歪今天来了,我当着他的面也得崩了这小子!”四新的眼睛都红了。
“你他妈吹牛逼呢四新!”赵三往前挺了挺胸脯,“有我赵三在这儿照着,除非你把我磕倒,不然你动他一下试试!试试!”
这一喊彻底把四新的脾气点燃了,他攥着五连子的枪把子,照着赵三的脑袋就抡了过去,嘴里还骂着:“操你妈的赵三!我给你脸你不要脸是吧?试试就他妈试试!”
“哐当”一声闷响,枪把子结结实实砸在赵三脑门上,他“哎呀”一声,身子一软,“扑通”就栽倒在地上,嘴里还嘟囔着:“我操……”
这边赵三的兄弟黄强等人刚想往上冲,四新带来的三十多号人立马把五连子往他们跟前一伸,喊:“黄强!别动!都他妈别动!敢动一下,直接打死你们!别动!”
黄强心里门儿清,四新这伙人是二道出了名的狠角色,真不惯着谁,说抬枪崩人就绝对敢。本来他们手都揣在腰里,准备拽东风三,可这会儿谁敢动啊?稍微动一下,指定得被撂在这儿——这帮人是真生性,下手没轻没重。
就当几十把枪指着赵三这帮人,马上就要干起来的时候,谁都没注意,有几个人的枪口,悄悄对准了韩海军。
正这节骨眼儿,“嘎”一声,一台车“吱呀”停到了跟前。
谁来了?正是二道分公司的头一把交椅——老尹。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老尹刚下班,司机拉着他往家走,他家在临河街,本打算从河村二桥这边拐上合作大街,再往北一绕就到家了。
车刚打这儿过,司机就瞅着不对劲,跟老尹念叨:“尹局,你看那儿咋聚了这么多人,还围着圈儿呢?”
老尹一听,把车窗摇下去,探着脑袋一瞅——可不是嘛,乌泱泱一群人,看热闹的都缩在马路牙子上不敢靠前,那帮社会人手里不是拎着枪就是攥着刀,老尹当时就火了:“这他妈都给你们惯的!停车!赶紧停车!”
司机一脚刹车踩住,老尹推开车门就冲了过去,一边往人堆里挤一边喊:“干啥呢?都干哈呢!”伸手就把围着的人往两边扒拉。
四新的兄弟回头一瞅是老尹,当场就蔫了——那时候警察可太有力度了,别说老尹这局长,就是来个小队长、小探员,这帮流氓子都得规规矩矩的,他们对这路角色门儿清,而且那时候的警察,比混社会的还横,真敢下死手管。
老尹一过来,跟前的人“唰”地就躲了,他往中间一站,一眼就瞅见四新,指着他鼻子骂:“四新!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我告诉你,今天你敢动一下枪、弄出点响来,就算老歪亲自找我,都不好使!我指定把你扔局子里去,咋的?外面的日子过够了,想进去蹲两天了?”
又扫了眼四新那帮兄弟,接着骂:“还有你们这帮小逼崽子,都给我把头低下!”
说着往地上一瞅,看见有人坐着,“哎?谁在地上猫着呢?”
这才发现是赵三,赵三正捂着脑袋在地上蜷着,一抬头见是老尹,赶紧龇牙咧嘴喊:“领导!是我,赵三!”
说着就挣扎着往起站,还伸手想跟老尹握个手,可老尹压根没搭理他,手往裤兜里一插,脸拉得老长:“赵三!我告诉你,你在南关爱咋嘚瑟咋嘚瑟,我管不着!但你跑到二道来干啥?给我上眼药来啦?”
“你要是敢在这儿添乱子,别等我收拾你!赶紧的,把你这帮兄弟领走,立马散了!再不散,我一个电话,把你们全扔局子里去!走不走?赶紧走!”
四新在旁边赶紧点头:“行,领导,我给您这面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尹打断:“用你给我面子?赶紧他妈滚犊子!麻溜的!”
四新没敢再吱声,狠狠瞪了眼韩海军,撂下句“你他妈记住,这事儿没完”,就喊着兄弟“走”,一帮人呼啦啦散了。
赵三也赶紧扶上车,龇牙咧嘴地招呼兄弟:“走走走!快撤!”一行人也往医院赶。
路上,韩海军满脸愧疚:“三哥,这事儿给你添老多乱子了,还让你脑袋挨了一下……”
越这么说,赵三脸上越挂不住——要是被老歪打成这样,倒也情有可原,毕竟那时候老歪和他身份地位差不多,可今儿个栽在四新手里,还被老尹当众怼一顿,实在没脸。
要说老歪,那在二道区可是“教父”级人物,不少混社会的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
就连以前特牛逼的山东子,见着老歪不也得喊一声“歪哥”?四新算个啥?不过是老歪手底下的一个小兄弟,可他倒好,敢把我赵红林打成这样,这脸简直是往地上摔啊!
旁边的韩海军还在那儿煽风点火:“三哥,你别往心里去,今儿个你替我出头才受的罪。要不这样,我从吉林摇点人过来,那四新算个鸡巴,我必须干服他!”
这话一出口,赵三脸上更挂不住了,瞪着韩海军就骂:“海军,你这是给我上眼药呢?埋汰我赵三没人是不是?我今儿个就是带的兄弟少了点,再说那四新小逼崽子是自己作死!你看着,我指定收拾他,用不着你摇人!”
说着赵三就摸出手机,翻出号码拨了出去:“小志,你搁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