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文件袋里,是渡边那个混蛋,还有他们中队所有大阪籍军官的档案资料。”
“你去一趟特高课,就说是受我之托,去送这份关键证据的。”
“你要替我好好看看……本乡那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审讯的!”
“看看他和中村……到底是不是穿了一条裤子!”
安藤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后的孤注一掷。
“力元君,拜托了!”
贺远紧紧抱着那个文件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后便满是“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绝。
“将军放心!力元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您打探清楚!”
“好……好……”安藤松开了手,疲惫的闭上了眼。
“去吧……越快越好。”
……
离开安藤官邸,坐上汽车。
贺远脸上的惶恐和决绝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轻轻拍了拍怀里的文件袋。
“安藤啊安藤,你这一病,可是把最后一把刀,亲手递到了我手里啊。”
……
特高课,审讯室。
潮湿的地下室里,血腥气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昏黄的灯光下,渡边中队长被吊在十字架上,早已没了往日的神气。
他浑身是血,那身军装被鞭子抽成了破布条,挂在身上。
“说!昨晚偷车的到底是谁?!”
“是不是你们勾结的重庆特务?!”
“啪!”
一名特高课的刑讯手,狠狠一鞭子抽在渡边身上。
“啊!!”
渡边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眼泪鼻涕混着血水流了一脸。
“冤枉啊!真的是冤枉啊!”
“我们就是……就是想弄点东西去黑市卖钱!真不认识什么重庆特务啊!”
“我们是想发财,不是想卖国啊!”
审讯桌后。
本乡奏三郎正襟危坐,神情冷峻。
而中村中将,则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从苏联军队那里缴获的美制打火机,脸色阴沉得可怕。
“不认识?”
中村冷哼一声,抬起眼皮,目光如刀。
“不认识,为什么那两辆车开走的时候,你们的人没有任何阻拦?”
“不认识,为什么停车场着火的时候,你们的人全都在看热闹,甚至有人在往外跑?”
“这分明就是……里应外合!”
中村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渡边浑身一哆嗦。
“不是的!顾问阁下!我们……”渡边还想解释。
“那个……报告!”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贺远拿着那个文件袋,一脸“紧张”的走了进来。
看到里面这血腥的一幕,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
“那个……本乡课长,中村顾问阁下。”
“我是新民会的力元,受……受安藤将军之托,来送一份重要资料。”
“安藤?”
中村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那个废物醒了?”
“没……将军还在高烧,只是……只是惦记着案情,怕耽误了各位长官的大事。”
贺远连忙将文件袋递了过去。
“这是渡边中队,以及相关涉案人员的详细档案。”
本乡接过文件袋,打开一看,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
这安藤,还真是个好助攻啊。
他将档案恭敬的呈给中村。
“顾问阁下,您看。”
“这个渡边,不仅在天津有赌债,在北平的各大当铺、钱庄,都有借贷记录。”
“而这几个担保人……”
本乡指着档案上的几个名字,声音陡然转冷。
“都是大阪籍的商人和军官。”
“这说明什么?”
中村眯起了眼睛,示意本乡继续说下去。
“这说明,他们早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以利益为纽带的地下网络!”
本乡顺着中村的思路,狠狠推了一把。
“这个网络遍布华北驻屯军的各个角落,人员庞杂,且毫无底线。”
“为了钱,他们既然敢倒卖军火给黑市,自然也敢……把情报,甚至把仓库大门,卖给重庆特务!”
话到此处,本乡猛地转身,指着吊在上面的渡边,厉声喝道:“渡边正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嘴硬?!”
“那两辆被偷的卡车,就是你们投名状!是你们跟重庆方面交易的证据!”
“我……”
渡边彻底懵了。
自己只不过是想稍微弄点钱而已啊!
这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口天大的黑锅?!
“我……我没……”
他开口想要否认,可是看着中村那杀人的眼神,看着本乡那笃定的表情,再想想自己确实干了偷鸡摸狗的事,甚至那两辆车确实是在眼皮子底下丢的……
自己百口莫辩!
审讯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爆裂声,和渡边正雄那已经微弱到极点的呻吟。
贺远站在门口的位置,微微垂着头,看似是不敢直视这场面,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锁定在中村的那只把玩打火机的手上。
那是美制的Zippo,火苗一开一合,映照着那张阴沉不定的脸。
这个举动,从心理学上来分析,代表着这人现在很焦虑,且仍试图掌控住什么。
这个心态,很符合自己的预期。
“冤枉……真的冤枉啊……”
渡边还在机械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但谁都听得出,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就在这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时刻。
“报告!”
特高课的一名机要秘书,神色匆匆的敲响了半掩的铁门。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尤其是看到了身为“外人”的贺远,脚步明显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的看向本乡奏三郎。
“什么事?”本乡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被打断的不悦。
“课长,搜查课那边在渡边的私人保险柜里有了新发现,但是……”
秘书警惕的瞥了贺远一眼,压低声音道:“这里有外人在,是否……”
本乡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对中村中将躬身道:“顾问阁下,看来有些机密情报不便在此展示。”
“不如请顾问阁下移步我的办公室?至于力元会长……”
本乡转头看向贺远,刚要开口请他回避。
“不必了。”
中村中将“啪”的一声合上了打火机。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如同鹰隼般的倒三角眼,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傲慢,落在了贺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