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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小大名 第54章 高桥鉴种の左右为难

筑后国的寒风裹挟着尘粒,狠狠砸在宝满城的石垣上。高桥鉴种伫立在天守阁,望着城外连绵起伏的联军营帐,手掌摩挲着腰间的佩刀。那是他当年随大友义镇征战时,大友义镇亲手赐予的,如今刀鞘上的纹线早已被磨得黯淡,就像他此刻的处境一样,看不到一丝光亮。

角隈石宗被关押在天守阁中的囚室里,这本该是他牵制大友军的王牌,可如今却成了烫手的山芋。阿苏惟将不仅没有因恩师被俘而束手束脚,反而联合锅岛直茂、蒲池鉴盛,在宝满城外围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包围网。

更让高桥鉴种心焦的是,海路输送被彻底切断后,城内粮草日渐枯竭,甚至连他直属的家臣都开始勒紧裤腰带,那些此前归附的豪族,则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闪烁。“主公,赤间关的下关屋又派人来了,说要再涨粮价,否则就不送货。”家臣高桥甚介垂着头,声音里满是无奈,“他们还说,毛利家那边没有回话,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高桥鉴种猛地转过身,眼中满是怒火:“涨?他们还涨!当初是谁拍着胸脯说,能保证宝满城的粮草供应?现在倒好,借着毛利家的名义,把我们当肥羊宰!”他清楚记得,海路未断时,下关屋靠着毛利家常年向筑后输送粮草,那时价格虽高却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可自从阿苏惟将联络对马宗家切断商路后,下关屋便成了宝满城唯一的补给来源。这些商人嗅到了危机中的商机,先是将糙米价格从一贯目三斗涨到一贯目一斗,如今更是变本加厉,要再涨下去。

“毛利家那边到底怎么说?”高桥鉴种强压下怒火追问着,他曾多次派人绕过秋月种实去毛利家求援,不仅请求粮草支援,还希望毛利元就能直接派援军来解宝满城之围,可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国内事务繁忙,暂缓出兵”。

高桥甚介叹了口气:“毛利家说,毛利大人正忙着处理豪族叛乱,暂时抽不开身。还说……还说让我们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叛乱平定定会派兵支援。”其实这已经是前几次使者带回来的话语,近来派去寻求支援的使者滞留在外,仍未返回。

“坚持?”高桥鉴种冷笑一声,走到城守阁的粮囤前掀开草席,里面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糙米,恐怕连支撑半个月都成问题。他想起前几日,有足轻偷偷跑到城外的田里挖野菜,结果被联军抓住,直接砍了头颅挂出来示众。

那血淋淋的头颅,像一根刺,扎在每个守军的心里。

“告诉下关屋的人,粮价可以涨,但必须先送货。”高桥鉴种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做出决定,“若他们不同意,就说我高桥鉴种愿以宝满城作为抵押,等毛利家援军一到,定加倍奉还。”他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可眼下除了答应商人的条件,他别无选择。

可他没想到,下关屋比他想象中更贪婪。

商人的回复很快传来:“抵押可以,但必须先交出家宝作为押金,剩下的等粮草送到后再交。”高桥鉴种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咬牙答应,他太清楚了,若没有粮草,不用联军攻城,宝满城的守军自己就会先乱起来。

粮荒的阴影还未散去,内部的分裂又给了高桥鉴种沉重一击。负责守卫西侧的家臣原田雅乐助匆匆来报:“主公,不好了!宗像家留在城里的人昨晚偷偷打开城门,领着三家国人众投靠联军了!还带走了我们驻守西侧的一百足轻!”

高桥鉴种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手中的酒盅“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宗像家?不是说好了要跟本家共进退吗?当初还信誓旦旦要留在城中,不与城外的同门背叛,怎么如今说叛就叛!”

原田雅乐助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恐怕是高桥绍运……他毕竟过继到了本家又有着大友家的背书,宗像家倒戈不仅能保留原有领地,还能得到良田赏赐。这宗像家本就不满我们依附毛利家,现在又有这么好的条件,自然就……”

高桥鉴种颓然坐下,脑海中浮现出高桥绍运的身影。那个年轻人本是吉弘鉴理的次子,却以过继高桥家继承正统为名,如今在筑后国豪族中四处活动。他打着“高桥家正统”的旗号,指责高桥鉴种“背叛大友家玷污了高桥家的名声”,还说自己是“奉大友家之命来整顿高桥家的乱象”。

起初高桥鉴种以为这不过是阿苏惟将的离间计,可没想到,那些原本就对他心怀不满的豪族,竟真的被高桥绍运说动了。除了宗像家,长野家、后藤寺家也开始与联军暗中联络,甚至有传闻说,连他的直属家臣中,都有人偷偷给高桥绍运送信,询问倒戈后的待遇。

“主公,还有件事……”原田雅乐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昨晚巡逻时,听到几个武士在议论,说要是再这么下去,不如投降算了,至少还能保住性命。”高桥鉴种闻言闭上眼睛,心中一阵发凉。

高桥鉴种知道,人心散了,队伍就难带了。那些豪族本就是墙头草,哪边势大就倒向哪边。而他的直属家臣,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存在,如今却也开始动摇,说到底还是因为看不到希望,粮草短缺、援军无望,再坚持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高桥鉴种突然想起兄长一万田亲实,被大友义镇强夺妻子又被逼剖腹,他之所以背叛大友家,很大程度上也有着为兄长报仇的情节在。可现在他却成了孤家寡人,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开始怀疑他、背叛他。这种孤独与绝望,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让他难受。

“传令下去,加强城内巡逻,凡私下议论投降者,斩!”高桥鉴种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再派人去盯着那些有异动的家臣,若发现有人私通联军,立刻拿下!”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挣扎,可他不能就这么认输。

他是高桥鉴种,是曾经在战场上斩杀过无数敌人的武士,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可宝满城的处境却是越来越艰难,阿苏惟将、锅岛直茂、蒲池鉴盛三方联军将宝满城紧紧包围。锅岛直茂率领龙造寺军切断了高桥鉴种向肥前方向逃窜的路径,蒲池鉴盛驻守在柳川城牢牢控制着筑后川的渡口让他无法向南转移,阿苏惟将的主力步步紧逼,已经推进到宝满城以北,随时可能发起进攻。

如今留给高桥鉴种的,只剩下向东逃往古处山城与秋月种实会合这一条路。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条路有多凶险。“主公,真的要去投靠秋月种实吗?”家臣高桥甚介忧心忡忡的问道,“秋月种实那人向来多疑,我们现在势衰,若是去了古处山城,说不定反而会被他当成筹码,用来和大友家谈判。”

高桥鉴种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何尝不知道秋月种实的为人?可现在除了他,我们还能投靠谁?毛利家靠不住,那些豪族又叛了,不往东逃,难道坐在这里等死吗?”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有一个更大的顾虑。若是弃城而逃,半路会不会有人趁机杀了他,拿着他的头颅去给阿苏惟将乞降?

若是真的弃城,队伍在行军途中必然混乱,那些心怀异心的人,很可能会趁机动手。到时候,他不仅逃不出联军的包围,还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再等等吧。”高桥鉴种沉默良久,终于说道,“先看看阿苏惟将那边的动静,若是他们真的发起总攻,再做打算。”

高桥鉴种知道这是拖延时间,可他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逃亡之路。就在高桥鉴种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宝满城,正是阿苏惟将的使者山田匡德。

山田匡德穿着一身素色的武士服,神色平静的站在宝满城的城门下。守城武士将他带到天守阁,当他见到高桥鉴种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主动躬身行礼:“高桥大人,在下山田匡德,奉宫司殿之命,前来拜访。”

高桥鉴种坐在主位上,冷冷的看着他:“阿苏惟将派你来做什么?是来劝降的吗?”

山田匡德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高桥大人误会了。宫司殿听说角隈石宗大人被俘,十分担心,特命在下送来五百石糙米,作为慰问。同时,也希望能亲眼见见角隈大人,确认他的安全。”

高桥鉴种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五百石糙米虽然不多,却能解宝满城燃眉之急。可他也清楚,阿苏惟将绝不会这么好心,这五百石糙米的背后,一定藏着更深的用意。“阿苏惟将倒是有心。”高桥鉴种冷笑一声,“不过,角隈石宗是我的俘虏,凭什么让你们见?”

山田匡德不急不躁的说道:“高桥大人,角隈大人是九州有名的兵法家,也是宫司殿的恩师。宫司殿只是想确认他的安全并无他意,若是大人担心有诈,在下可以留下作为人质,等确认完角隈大人的安全,立刻离开宝满城。”

山田匡德顿了顿,又开口补充道:“况且,这五百石糙米,只是宫司殿的一点心意。若是大人愿意与我们谈判,宫司殿还承诺,只要大人释放角隈大人,并且停止与大友家为敌,大友家可以赦免大人的罪行,还能让大人保留部分领地,安度余生。”

高桥鉴种心中一动,他没想到,阿苏惟将会提出这么优厚的条件。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阿苏惟将若是真的想谈判,为什么不派更高规格的使者?为什么只送来五百石糙米?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你先下去休息吧。” 高桥鉴种没有立刻答应,“关于见角隈石宗的事,我需要考虑一下,明天再给你答复。”

山田匡德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跟着武士下去了。

待山田匡德离开后,高桥鉴种立刻召集心腹家臣商议。

“主公,阿苏惟将这是在试探我们啊!”高桥甚介率先说道,“他派山田匡德来,一是想确认角隈大人的安全,二是想看看我们的态度,说不定还想趁机打探城内的虚实。”

原田雅乐助也附和道:“没错,而且那五百石糙米,说不定是个陷阱。若是我们收下了,就等于承认了阿苏惟将的‘善意’,到时候他再提出更多条件,我们就不好拒绝了。”

高桥鉴种沉默着,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他知道家臣们说得对,阿苏惟将的谈判试探,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可他也清楚,现在的宝满城,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了。

若是拒绝谈判,不仅得不到那五百石糙米,还会让阿苏惟将失去耐心,说不定很快就会发起总攻;若是答应谈判,虽然能暂时缓解粮荒,却可能陷入阿苏惟将的圈套,最终还是难逃失败的命运。

高桥鉴种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动摇,或许,投降并不是最坏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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