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说
“严自励这个人,我不想再用了,”蒙艺正在书房,拿着报纸上中日围棋天元杯的棋谱在打谱,见尚彩霞进来,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这是蒙书记唯一的爱好了,他的棋力不高,勉强看得懂棋谱,偶尔还需要解说,他对手筋之类的不甚了了,甚至都不擅长死活,偏爱琢磨布局和大势,对他来说,打谱是难得的娱乐和放松。
正是因为棋力不高,一旦有事,他也能放下走人,以前他也喜欢过汽车和枪械,居然有人搞到镀金勃朗宁送了来,虽然是赝品却也是价值不菲的高仿,所以后来……蒙艺不得不戒掉了这些“不良爱好”。
尚彩霞听得就是一愣,她也知道,眼下是老蒙比较放松的时候,“啥时候换?”
“这个看吧,关键是他有了私心,”蒙艺头也不抬地说道,“居然算计陈太忠……以后你有什么事,不要用他办了。”
这个“什么事”不是所有事,指的是敏感的事情,尚彩霞当然听得懂,听到这个回答,她拿起一边的茶杯,给蒙艺倒上水之后,挨着他坐到了沙发上,“陈太忠……你打算换他当秘书?”
“他那模样能当了秘书?”蒙艺笑着看她一眼,“到时候就是我给他当秘书了,那家伙闯祸的本事一流,不过,这次可是冤枉的。”
“好像他……每次都是冤枉的吧?”尚彩霞听得也有点想笑。
“好了不说他了,”蒙艺摇摇头,又拈起了棋子,抬手想放下,却是又愣在了那里。接着摇头轻轻一笑,若有所思地盯着黑亮中透着些许绿意的云子,“一枚棋子,呵呵,关系大局啊……”
蒙书记有消遣,陈太忠在屋里却是苦闷不已,有心打坐吧,又担心外面会不会有人受了牵连。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了几圈之后,他很愕然地发现:哥们儿这一世,入世太深了吧?
算了,这件事完后,退出官场吧,反正也学了不少东西了,人间正道是沧桑,抛去烦恼修仙才是正理。
等他终于静下心。打算深度打坐的时候,门口有人吵吵,不多时。张智慧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太忠,还没睡呢?”
“换了你。你睡得着?”陈太忠白他一眼,“这才九点半……我说你怎么能进来啊?”
“没啥。(.会员手打上传。)找你聊聊呗,”张智慧坐到他对面,笑嘻嘻地看着他,“你这也真能折腾啊,搞得省纪检下来查你,知道为什么不?”
“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老张你是告诉我原因来了?”
“鬼才知道省纪检抽地什么风儿。”张智慧摇头,“我这次来。是做说客来的,不过太忠,我先声明,是受人所托,答应不答应在你,我就是个传话的,你千万别往我身上撒气……老张我没有对不起你过,是吧?”
陈太忠冷冷地盯着张智慧,沉默了半天,才猛地灿烂一笑,“呵呵,不撒气可以,你得把背后那位给我亮出来。”
“太忠,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张智慧叹口气,苦着脸看着他,心里也在感叹,这家伙都这副模样了,居然还这么沉得住气,“这可是坏规矩啊。”
“规矩就是让人坏的,”陈太忠盯着张智慧笑一笑,不过那眼神煞是吓人,“不是我不给面子,老张,我这辈子头一次让纪检委的找上门来,搁给是你,你怎么想?当着那么多人把我弄走,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问题是你有把柄在人家手上不是?”张智慧叹一口气,犹豫一下,不管不顾地说了,“你要把你的六千万英镑往素波撒一点,高新区撒一点,你估计就没事了。叶子~悠*悠”
“郭宇和朱秉松?”陈太忠听得就是一声冷笑,他心里其实已经猜到这种可能了,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这俩什么时候跟蔡莉掺和到一块了?
“我可什么也没说,这可是你猜地,”张智慧笑着一摊手,老狐狸终是老狐狸,他原本是想用别的说辞来的,怎奈陈太忠太咄咄逼人,他不得不比较明白地点出了事情。
要说起对双规的了解,张智慧绝对在凤凰排得上前十名,比很多纪检委的工作人员都强,他甚至都猜到了,现在省纪检委也在坐蜡呢,要不然断断地没有先要他来关说的道理:把人双规了再说……那样沟通起来岂不是要容易得多?姓陈的想不答应都难。
他们要查的是什么问题?陈太忠想问来地,想一想又强行地按下了这个念头,这问题明显地不可能有答案,反倒是没的让张智慧小看了哥们儿的智商。(.会员手打上传。)
“老张,手机拿来用用,我打个电话,”他伸出了手,笑眯眯地看着张智慧,“不会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吧?”
“进来地时候就让人收了,”张智慧笑嘻嘻地一摊手,其实,他的手机是他主动交出去的,这盘棋太大,他可不想掺乎,想着陈太忠没准要提出这种要求,他怎么敢把手机揣身上?
“想给谁打电话?我可以给你带话出去,如果你信得过我老张地话。”
“给尼克打电话,英国的投资人,”陈太忠很灿烂地笑笑,“撒钱……我也得通知他们一声不是?”
“那你等等,”张智慧转头就走出去了,陈太忠答应下来,就不是他地事儿了,至于说人家电话里说什么,哪是他能控制的?
不多时,有警察进来,领着陈太忠去了一间房间,里面有电话----不止一部,串着线的,还有录音机在一边呼呼地转着。
陈太忠也不管那么多。抬手就拨通了尼克的电话,“尼克,听说很多人找你要投资?为什么不给人家?”
尼克听得就是一愣,这不是废话吗?他们没珠宝做抵押不是?“你怎么想起来关心这个了?他们……我为什么要理会他们?”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陈太忠这电话有点不太对劲儿,而且电话号码也不对,心说这厮不是在作秀吧?
“哦,回头有空了。我再找你聊聊,呵呵,”陈太忠听到尼克出言谨慎,就笑了起来,“我想,没准可以商量一下更多的投资。”
“这个……也许能考虑的,”尼克听到他这话,心里更确定了自己地怀疑。说不得就含含糊糊地回答,“陈,你送我的两个杯子。我很喜欢。”
“一个杯子三千万,划得来地,”陈太忠笑着答他。“对了,跟你敲定一下。这投资没有我地确认,不要签合同……你知道,我对你选择的投资公司,不是特别地放心。”
最后一句,是他临时加上去地,因为……怎么说呢?他还是不想让自己人的内讧给外人看了去,丢人啊。
接下来的话,就不重要了。(wap.yys8会员手打上传。)领着他来地警察和一边坐着的检察官不明就里。相互看看:这录音重要吗?怎么听也是像在扯淡不是?
不过,既然有电话了。肯定是要告诉省纪检的两位领导的不是?不多时,那个小刘就跑了回来,“录音呢?我听听……哈,陈太忠这英语说得不错嘛。”
可是,这录音听完,他的脸色就不对了,狠狠地一撂电话,“这个混蛋,居然敢这么说话?”
小刘并不知道,这次一室来凤凰调查陈太忠的真正原因,在他想来,光明集团那一亿两千万打到京华酒店的账上,说不是事儿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钱实在太多了。叶~子%悠*悠
上面指示多给陈太忠施加点压力,却没说要双规,就由不得小刘乱猜了起来,再加上跟邱朝晖地谈话,他大概能猜出来,问题是出在那六千万英镑上。
那么,别的不说,拖一拖总是不错的,要是素波那边做了工作,能把这个钱转走,陈某人出来地时候,岂不是哭皇天也没泪了?
可是这个电话一出来,可就全乱套了,这不是说打死了素波都拿不到这笔钱了?这个问题,可是严重了啊。
于是,半个小时之后,何铁英秘书长就气得跳脚了,“这是哪个混蛋搞的?怎么被审查的人还有资格向外打电话呢?给我查!被审查地人有没有资格往外打电话,这是一个不值得追究的小问题,无非是在人操作而已,而且人家说地跟被审查的事情无关,又录音了,倒也不能说就错了。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张智慧受了郭市长的委托,前去帮忙关说陈太忠,要他给凤凰高新区拨点投资,要是因为人被审查导致投资飞了,不是挺麻烦的事情吗?
眼下这个结果,肯定是郭宇不想见到的,但是好在,投资没飞不是?难就难在这么一来,谁都不可能绕过陈太忠去找投资商了。
面对这样的调查结果,何铁英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他不知道陈太忠跟郭宇有什么纠葛,当然就会认为,这件事里,损失最大的是素波----没准郭宇已经跟陈太忠达成了什么协议,比如说你负责关说英国人给高新区投资,我想办法把你捞出来……
其实,眼下地郭市长气得差点没死过去,他是从值班地警察那里,得到了相关消息,“这个陈太忠,太不识抬举了,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只有张智慧最明白里面的事情,心说这脏活我什么时候才干得完啊?
各有想法
陈太忠被审查地尧东不干了,这本来好好地就要引六千万地英镑在凤凰落地了,你们省纪检委干什么呢?
章尧东也知道,这次是素波的朱市长看着陈太忠不顺眼,有意敲打一下,你是省委常委你大,我认还不成吗?我就不信了,你把陈太忠收拾得这么惨,蒙艺不会出来收拾你。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蒙艺那边迟迟不见动静,章尧东就有点坐不住了,眼见着省纪检委也迟迟不能给陈太忠定性,心里正琢磨,是不是该卖个人情给蒙一号呢,许绍辉的电话打来了,“尧东,这个……你们招商办的陈太忠怎么啦?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啊。”
章尧东跟许绍辉那是一系的人马,不过章尧东算外围,两人走动得不算亲近,一听许省长这话,章书记明白了,这是许绍辉让我出头呢。
正好他也憋得受不了啦,说不得找了段卫华商量,“卫华市长,你跟蔡书记惯一点,这陈太忠也不能老关着不是?英国的投资飞了的话,咱们凤凰今年地gdp肯定要受影响啊。”
段卫华也吃不透这件事里地味道,杨倩倩早就跟他说了,要他捞人,可是段市长跟蔡莉合作过,深明蔡书记的谨小慎微地处事方式,这件事里又透出了朱秉松的味道,一时间他也不好定夺。
不过,段卫华能够确定一点,蒙艺迟迟不表态,未必是陈太忠不重要,很有可能,蒙书记的刀已经举起来了,大家没发现就是了。
还是那句话,位置决定信息量,信息量决定眼界,眼界决定决策能力,段市长能想得这么深远,已经是相当不简单了,“我已经问过蔡书记了,她说就是普通的调查,今天早晨省纪检的人,已经坐上火车去陆海了,找光明集团了解情况。”
省纪检委的查案,坐火车……这本身就带了很多味道了。
“要博一下了吗?”章尧东挂了电话之后,禁不住喃喃自语,他跟朱秉松想的不一样,许绍辉……这是盯上蔡莉的位子了?
那么,他的副省长的位子……就腾出来了吧?可是,京里那位要下放的都等了仨月了,估计没我啥事儿吧?
蔡莉一下,省里要空出一个实权的副省位子,但是这位子已经被上面的人惦记上了,所以省里有资格的正厅基本没戏,倒是那些副省能借机调整一下座位。
这消息相关的人都知道了,章书记也得了消息,这消息当然会令他郁闷,还好,高胜利要比他郁闷得多。
能提前放风空降下来的干部,说起来怕人,其实大多也一般,无非是资历到了,章尧东很清楚这个,那只是一种姿态:某某的副省是定了啊----正经是那些临时空降的,才多半厉害。
是不是该咬牙,找找黄老的门路了?这件事情上,放陈太忠一个人情……合适不合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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