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chapter46
马洛伊也把目光转向她，“你想要怎么做？”
他浓密的眉毛微微抽动着, 证明他仍然火气未消, 但是马洛伊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把怒意暂且压制了下来。
作为经纪人, 他和瑞亚本来就是紧密相连的, 有人想要踩瑞亚一脚，那就是在打他的脸, 马洛伊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这一点。
虽然他完全理解娜塔莉·波特曼那一边的想法, 如果他是娜塔莉的经纪人，那么马洛伊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她这么做。
趁这个事件越炒越热的时候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和见解, 这不仅能够优化并加深公众形象，还能通过与洛丽塔的对比强调玛蒂达的不同, 洗白那些对《这个杀手不太冷》中暧昧部分的指控。
无论是出于公关还是经纪的角度, 这都没有任何错误。
但是马洛伊是瑞亚的经纪人，所以他大为光火，甚至想要迫不及待地反击回去, 不过回击归回击, 如何从这件事中获得最大的利益才是重点。
“既然她们想要踩我们来捧高娜塔莉·波特曼, 那么我想，她们应该也不介意我们蹭一蹭她的名气的。”瑞亚透露了一点想法，“我的名字可没有她的响亮。”
她适当地露出一个不过分的微笑，正是因为熟知这种手段和把戏, 所以瑞亚才更清楚, 拉踩是能达到一定效果, 但是捧起来的是谁，那就不一定了。
娜塔莉·波特曼那一方做得这么直白，也是因为她的母亲经纪人同样非常清楚，像这种事情，名气低的那个永远都能占到便宜，那么她们也就不用顾及那么多了。
虽然她们踩了瑞亚的人品，但是这也能增加这个新人女演员的名声。
一个是洛丽塔，还有一个是朱丽叶，娜塔莉接连两个角色都由瑞亚·诺伦接手，她想不注意到瑞亚都很困难。
毫无疑问，瑞亚和娜塔莉在当下甚至是未来都会成为竞争对手，那么提前打击一下也是极为正常的考虑和想法。
甚至让瑞亚自己来说，她都不觉得这很过分。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瑞亚并不是真的会轻易被这些非议所打倒的年轻女孩，而她的这部《洛丽塔》也并不是仅仅关于禁忌情.欲的低级电影。
“我开始期待为你工作了。”新被雇佣的公关对着瑞亚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肯·桑珊亲热地叫着她的名字：“瑞亚，这是个好想法。”
马洛伊则是把大脑放开来思索，“我们可以回应，但是不能由她本人出面，这仍然具有很大的争议性，在确定最终结果之前，我们必须留下一条可以保全自己的退路。”
肯不认同他：“娜塔莉已经打了安全牌，我们就不能再出同样的招数了。”
风险越大回报越多。
“这两件事并不矛盾。”瑞亚看了看这两位男士，“我想会为对此生气的也不可能只有我们。”
“该死！”
朱莉·安查尔把她手下的伯拉德新送进来的《洛杉矶时报》扔在了桌子上，她低咒了一声，即便她看上去依然平静冷淡，但她声音里的不忿和气恼依稀可见。
其他演员参与进来只会把水搅得更浑浊，对她后面的计划并不有利。
“火烧的是洛丽塔又不是玛蒂达，她倒是迫不及待了。”坐在她对面的马洛伊打开了话题，朱莉能在他面前发火，这是一件好事，这说明她把他当成自己阵营里的人了。
“你觉得这会是约翰·奈伦联系她的吗？”朱莉犹疑地询问了一句。
这是她在福克斯里的对手，她太想要再往上升一级了，她的目标就定在高级执行副总裁，她比约翰更有资历，更有能力，但是偏偏，与并不逊色的约翰·奈伦比起来，她仍然在上级面前差上一点，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无论她查到的是哪个无关重要的小人物，朱莉·安查尔都咬死了那个从来就没有赞同过她的约翰肯定出过一份力。
她不再那么年轻了，今年她已经将近四十，而约翰才三十出头，如果失去这次机会，朱莉觉得未来就更不可能升到副总裁的位置。
马洛伊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娜塔莉是犹太人。”比起亲犹派，约翰奈伦和斥犹投资接触得更近，当然，人们表面上依然会装得和平。
“所以她就是自己跳出来发表高见了。”朱莉·安查尔冷冰冰地说着：“这样她都能和约翰凑到一起，真是讽刺。”
瑞亚的经纪人接过了话，“别在意，朱莉，我们得想想怎么扳回来，你原来的计划是什么？”
朱莉动了动眉毛，她忙得要死，原本她是不打算见马洛伊的，但是她和肯·桑珊有点交情，她还邀请过肯来福克斯。
但是肯并不喜欢为一整个公司工作，因为那样只会出现更多的状况，人更好管理，也更容易经营。
她瞟了一眼马洛伊，猜想他是怎么认识肯·桑珊的，在此之前，明明这个经纪人也没什么声响，但是通过这件事接触下来，朱莉觉得这是一个注定会爬起来的经纪人新星，所以她的态度放温和了一点。
“试映邀请的那些观众，反响很好，我暂时都压了下来。”
原本朱莉·安查尔没有通知瑞亚那边就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她并不觉得瑞亚能有像样的团队，但是现在瑞亚的经纪人主动找上来，不仅愿意配合还能提供新的想法，那么朱莉也自然愿意进行沟通。
马洛伊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等到合适的时间放出来？”
“没错，而现在，我想的是让影评人先在媒体上进行舆论战。”朱莉撑起手臂小幅度地挥了挥手，“看过电影的，我支持他们发表客观中肯的评价，没有看过的，我也可以授意他们反驳。”
“可是这个犹太女孩打乱了我的计划！”
意味深长地看了朱莉一样，马洛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不是正好吗，朱莉？现在不需要你安排，也有人主动跳出来批评《洛丽塔》了，还不是一个无名小辈，有争论才能引起更多的舆论注意。”
“我已经放出了《娱乐周刊》的欧文·吉尔伯曼，他是到场的最大牌影评人，我现在要去找谁回应娜塔莉，难道要让瑞亚·诺伦自己上场吗？”
虽然朱莉很欣赏瑞亚，但她觉得瑞亚还没有这个资格。
“这可不一定，朱莉。”马洛伊说得含蓄又富有暗示，“难道你忘记了是谁推荐瑞亚参加《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试镜吗？”
朱莉的眼睛一亮，“泰德·菲尔德！”
这位好莱坞制片人的父亲曾是《芝加哥太阳报》的拥有人，即便玛肖·菲尔德四世已经去世，但那些在媒体中积累下来的人脉是不会完全消失的。
马洛伊冲她露出一个狡黠但无比亲切的笑容：“准备好大干一场了吗？”
“哦，迈特斯，这真是太抱歉了。”朱莉也从冷漠的态度变得温和起来，“我竟然和你在我的办公室里聊这些无趣的话题，下次应该叫上肯，再叫上瑞亚，我们应该在一个愉快的氛围里好好聊一聊。”
如果现在有酒杯，马洛伊会敬她的，他笑着点头：“当然，瑞亚会很高兴的。”
“她确实很有天赋，你没有选错人。”朱莉熟练地和他聊起别的话题，从正事聊到了有趣的小事上。
马洛伊知道，这意味着他和瑞亚正式加入了这场游戏，而不仅仅是被福克斯拿捏的被动棋子。
在各种喧嚣和争议之中，新版《洛丽塔》仍然按照计划的那样在北美上映了，但是抗议声仍然影响了《洛丽塔》的排片率。
因为电影引发的各种争端，杰西卡·李不敢拜托她的父母，于是她只能找了她的哥哥乔·李把她带进电影院。
而她那个可恶到有点混蛋的兄长更是冲着那个大尺度的噱头答应来看的，就这样杰西卡还得支付两个人的电影票钱，不过这一切都不能掩盖她的喜悦，她终于能看《洛丽塔》了，也能看到瑞亚的表演了！
即便现在到处都是不好的声音，这场电影也没有坐满观众，甚至有几排空了，但是杰西卡对自己的伙伴坚信不疑，《娱乐周刊》都说了，瑞亚能单独打九十分！
电影一开始就直接吊起了观众的胃口，就算杰西卡看过原著，她也看得津津有味，并不觉得枯燥，只是她的哥哥在不断烦她：“你不是说认识这个洛丽塔吗？她可真漂亮，能不能把她介绍给我呀？”
“她才十五岁，你都读大学了！”杰西卡气愤地给了他一个拳头。
坐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面向有些严厉的老先生，他转过来看了这两个年轻人一眼，说话却很温和，“请安静一些。”
乔·李顿时做了一个给嘴巴缝拉链的动作，杰西卡连忙道歉：“不好意思。”
说完她又打了自己的哥哥。
看到中间，就再没有人说悄悄话了，乔再也没有烦过杰西卡一次，直到她意识到旁边过于安静了才奇怪地看了一眼，她震惊地发现乔正认真地看着这部电影。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性.欲相关都是暗示和隐喻，所有的暧昧缱绻都是点到为止，就连洛丽塔和亨伯特第一次肌肤相拥，都是用含蓄又富有深意的暗喻带过去的。
亨伯特给她下了药，可是药效似乎没有对洛丽塔起作用，但是当第二天他们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男人送了她第一支口红，他小心翼翼又无比自得地为年轻的女孩涂上了那个过于成熟的艳红色，象征着他完成了对洛丽塔的开发。
“我不喜欢这个。”
照着镜子，洛丽塔披散着微乱的栗发告诉亨伯特，也在告诉观众。
然而亨伯特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以后我再送你喜欢的。”
“他真是个混蛋！”
杰西卡差点以为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后来她才意识到这是她的哥哥在低声抱怨，就算沉浸在剧情里，她也难掩惊奇控制不住地看了看他。
可是很快她就没办法再去管她的哥哥，因为接下来的剧情就直转而下，母亲的死讯，洛丽塔正常意识的觉醒，威胁吵架和矛盾争执，男人的占有欲越来越大，洛丽塔想要离开的想法就越来越强烈，她已经明白过来这是错误的。
这实在和杰西卡认识的瑞亚太不一样了，她完全无法把洛丽塔当成瑞亚来看待，可是她仍然能感同身受地体会洛丽塔的喜怒哀乐，同样都是早熟，比起现实里那个坚强聪明的瑞亚，她甚至更加怜惜这个性感女孩。
洛丽塔不是完美的，这种残缺比自怨自艾博取观众同情的亨伯特更容易让观众有代入感，她没有内心独白，所以那些眼泪和悲愤都不是借口，只是真实的痛苦和绝望。
绚烂的花被人逼迫着提前绽放，于是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提前枯萎衰败。
看到三年后的洛丽塔出现在电影里，杰西卡的眼泪刷地就掉落了下来，毫无征召，就如同被击溃的亨伯特一般，她同样感受到了那种被击中灵魂的悲哀。
她是电影的观众，是荧幕外的看客，是亨伯特倾诉的对象，甚至是从上帝视角审判所有人物的陪审团，可是她同样也是毫无作为的盘观者。
尽管她原本也就做不了任何事情，但是杰西卡仍然直观地感受到了那种看到一段被扭曲掐断的命运的无能为力和懊丧。
这可真是奇怪，悲惨的主人翁无动于衷，主使者和看客们却都比她更加难过。
电影结束了放映，但是传递给观众的内容却不会轻易地被忘却。
“这个男人的罪可不止杀人、强.奸那么简单。”乔·李喃喃低语，如果不是杰西卡太熟悉他的声音，肯定会错过这句话。
狼狈地擦抹着脸上的眼泪，杰西卡故意问他，“现在，你还想要认识她吗？”
乔瞪了她一眼，“当然！如果有人敢欺负你的朋友，我帮她揍死对方，听着，你也给我小心点那些‘亨伯特’们，像你这样的傻瓜最好骗了！”
现在杰西卡又想要打他了。
坐在前面的人感兴趣地看了过来，这次他没有再警告他们，只是好奇地询问了乔·李一句：“你现在不想和洛丽塔‘认识’了吗？”
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乔·李不免为自己之前的轻佻感到羞愧，他皱起眉回答得很严肃：“她值得更好的人生，就算亨伯特真的爱上了她，那么他也该为那自以为是的爱情接受严厉的惩罚！”
精神状态饱满的男人点了点头，他头发灰白但是双眼有神，“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在我的影评里引用你的话，可以吗？”
“你是影评人！”杰西卡激动起来。
乔·李也新奇地点着头，“请吧，这是我的荣幸。”
“请务必评价地公正一些，这部电影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杰西卡趁机为自己的朋友说话，“女主演的表现更是精彩极了，你知道她吗？她叫瑞亚·诺伦。”
男人笑了，“我知道她，事实上，她就是我来这里观看电影的原因之一，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叫我罗杰。”
“在错过试映会之后，我在正式上映的当天去电影院买了一张票观看这部引起不小的波的电影。
然而超乎我想象的是，《洛丽塔》确实是一部相当优秀的电影，但这也是一部相当失败的改编电影。
事实上，我甚至认为电影已经完全脱离了《洛丽塔》的原著，成为了一部具有独立思想的作品，而饰演洛丽塔的瑞亚·诺伦就是那个把电影和书剥离开来的原因之一。
作为一部艺术作品，人们难以用道德来衡量《洛丽塔》的美学价值，但是这部电影则实现了美学和道德的完美并存，欧文·吉尔伯曼称之为败笔，我愿意把这看做奇妙的创新之举。
改编之后的《洛丽塔》除了艺术价值之外无疑也具有警示和教育意义，我从为部分观众那里得到了诸多反馈，无一不是在认真地思考故事背后的启示，在这一点上我相当认同吉尔伯曼，《洛丽塔》是一部值得观看的电影，我很庆幸阿德里安·莱恩克服种种困难完成了拍摄。
——罗杰·艾伯特。”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瑞亚翻着那份《芝加哥太阳报》向马洛伊询问，“你是怎么让罗杰·艾伯特替我回应娜塔莉·波特曼的？”
还是她在当初争取到泰德·菲尔德这条人脉的，可是现在瑞亚仍然对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
肯·桑珊的声音接替马洛伊响了起来：“这不是我们授意的。”
他们正在打多人在线电话。
“波特曼刚刚在《洛杉矶时报》里说这部电影不应该被拍出来，然后《芝加哥太阳报》就回应说庆幸莱恩拍完了《洛丽塔》。”瑞亚惊愕极了，“然后你们告诉我这只不过是一个巧合？”
“不，这不是我们做的，瑞亚。”马洛伊无奈又好笑地叹了一口气，瑞亚知道自己现在听上去较真得过于幼稚，但她确实想要搞清楚怎么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朱莉·安查尔授意的？还是仅仅是两家报纸媒体之间的纠葛矛盾？”
马洛伊现在反倒淡定起来，根本找不到当时怒气冲冲的影子，“哦，瑞亚，我告诉过你，电影的事情最终仍然还是由电影决定一切，你只是演得太好了，而《洛丽塔》仅仅只是改编得符合人们的胃口而已。”
“所以罗杰只是因为欣赏电影才写出这样一番话，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瑞亚仍然有点不敢相信，天哪，如果她是娜塔莉·波特曼的公关，她会气死。
该死的幸运过头的瑞亚·诺伦！
至始至终表现镇定的就是肯了，无论娜塔莉的公关怎么想，她的公关是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的，“这个时机太完美了，第一批观众的观影感想很快就会出来，朱莉·安查尔会放出试映观众的评价，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开展下一步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