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
“已经决定了吗，林哲？”
在这世界上最先进的实验室里，整个房间只剩下了存真和林哲两人。
青鸟身为非工作人员，只能在外面等候了。
“嗯，是的。”
站在庞大的胶囊式仪器前，林哲已经决定要进行恢复记忆的尝试。
“在进行治疗之前，我还是有必要将可能发生的风险跟你说一下。”存真补充说道，“这台仪器的原理是以微弱电流刺激受损的脑细胞，尝试恢复之前的记忆。这会在你进行深度睡眠时进行，以前的记忆大概会以梦境的形式出现。但是你知道，大脑是最复杂的人体器官，这么做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或许你能成功恢复记忆，或许脑细胞受损变成植物人……一切要看运气了。”
“没关系的，我相信存真君。”林哲微笑道，“你一定会在我睡死过去之前叫醒我的，对吧？”
“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会尽力的。”
“反过来说，如果我醒不来，那一定是你的错。”
“喂，林哲！”
“开玩笑的，你比我还紧张。”林哲坐在了胶囊床上，“拜托你了。”
躺在胶囊床内的林哲，感觉十分舒适。
里面有些阴暗又不是完全漆黑，没有什么压迫感，之前还注射了助眠剂，全身心都十分放松。
而且昨天想了太多没有睡好，没过多久，就觉得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
就在林哲接受恢复记忆的治疗时，第七军的总指挥中心也一如既往地忙碌着。
这里就像是一个风暴的中心，不论台风酝酿得有多大，这里也总是保持着风雨之下的平静和有条不紊。
第七军军长的办公室，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有人在外面敲门报到。
赫征关掉了电脑里面的视频，说了一声：“进来吧。”
那人推门而进，走到他面前郑重地敬礼：“青刃前来报到。”
赫征指了指前面的座位：“坐吧。”
青刃拉开椅子坐下，等候着他的上级给他新的指示。
“上次和飞火的那一仗打得不错，终于把这只大老虎给逮住了，不枉我专门跑到那座孤岛上把你找回来。”
“多谢了。”青刃说道，“其实那场只能算是我的热身战吧，我想你不只是想要我打败飞火这么简单？”
青刃也不兜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那是当然的，飞火只是第一个要除掉的。”赫征脸上露出了肃杀之气，“我想跟‘地下城’做个了结了。”
在来军长办公室之前，青刃就料到了赫征想下达的任务，但听到赫征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一下：“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吗？毕竟是当年的伙伴啊……”
“不能。”赫征斩钉截铁地回道，“他们的路已经走到尽头了。”
青刃轻叹了一声，知道那帮人对于赫征而言，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甚至变成了绊脚石了。
当年故意帮助那些基因有缺陷的改良人逃出生命奇迹研究院，是日后一张用来反制官方的牌。有了这么一个反抗官方的“恐怖组织”，官方就会小心翼翼地依赖着可以和“地下城”抗衡的第七军，对于军长的“建议”也会言听计从。
赫征利用“地下城”慢慢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成为了实际上权力最高的人，躲在幕后默默地操控着这个世界。
凭他的能力，消灭“地下城”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他硬是把事情拖到了现在。
赫征直言不讳：“他们知道得太多了，上一次散播的传言，妨碍到了我正在推行的实验。”
“你那场实验，直接在那帮自然人身上打的药……会引发一场大型的基因突变吧？”青刃试探性地问，“大多数的人是熬不住的吧？”
“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知道那些具体的细节。”赫征的声音冰冷，“再说了，那么做是为了我们好。我们之所以还研制不出真正能抑制基因变异的药，主要的原因还是实验的基数不够大。只有让全人类都成为我们的实验对象，才能获得足够的数据来研制新药。而且，对于那群猴子来说，不进化也是迟早消亡的，我只是帮助他们提高进度而已。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整个自然界向来如此。”
青刃知道自己说不动赫征的，他的主意已定，谁也撼动不了。
“那我的任务就是带队去消灭‘地下城’那帮人对吧？”
“是要去消灭他们……不过只有你一个人去。”赫征幽幽地说道，“让他们消失在大海的深处就可以了，谁也不会再记起他们的。”
赫征之所以让青刃一个人去，除了他有这样的能力之外，重要的是青刃现在是编制外的人，干起一些秘密任务来比较方便。
在之前“地下城”发动的散播视频的事件之后，他们再度走进了民众的视线，使得某些人对于“全民基因改良计划”产生了怀疑。如果现在兴师动众地去讨伐“地下城”的话，只会让众人的质疑更加严重……所以现在的情况下，采取暗杀的方式才是最好的办法。
“往日里大批人马地去围剿‘地下城’的据点，是为了给当权者们有个交代，其实要去干活一个人就够了。”赫征看向了青刃，“你办得到的吧。”
青刃知道，赫征的话可不是疑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准确地说，是一道命令。
“我知道怎么做了。”青刃不答应也得答应，“不过我有个条件，这是我为第七军办的最后一件事了。事成之后，我申请和林哲一起退役。我们不会再掺和你以后的事，你也不要再来打搅我们了。”
这是青刃唯一的心愿了，也是他唯一的坚持，这个心愿支撑着他活到了现在，而赫征给他下达的这次任务，正是他可以脱身的机会。
赫征笑了笑：“成交。”
“那我先下去准备了。”
青刃没有多做停留，起身致敬之后，走出了军长的办公室。
在另外一边的实验室里，林哲恢复记忆的治疗正进行到了高潮阶段。
他躺在胶囊睡眠舱里面，已经进入到了深度睡眠的状态，眼球跳动得十分活跃，脑电波也清晰有序……这证明仪器给大脑施加的轻微刺激十分有效，脑细胞呈现出了亢奋的状态。
现在的林哲，估计正在梦境当中，像电影男主角一样经历着过去的种种情景。
实验原本进行得十分顺利，但存真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突然间，他似乎下定了决心，伸手关闭了正在作业当中的仪器。
整台机器暗淡了下来，视频中的各项数据显示也消失不见，导出电波刺激林哲大脑的仪器也停止了……
存真停下了一切操作，走到了林哲沉睡的睡眠胶囊旁边，打开了胶囊让林哲出来。
看着还在睡眠状态中的林哲，存真有些生气，拿起准备好的注射器，朝着林哲的颈部扎了一针。
这一针让林哲快速地醒了过来，猛地睁大了眼睛。
像是一条突然从深海被人捞上来的鱼，林哲的心脏砰砰直跳，受到了惊吓地喘息，脑子也很快从朦胧期转向清明……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捂着被扎疼了的颈侧，满脸无辜地看向了存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的治疗不顺利吗……”
存真却冷着一张脸：“这里就我们俩，你不用装了。老实告诉我，失忆的事情是不是装出来的？”
面对存真的质问，林哲的眼神警觉起来：“你确定我们现在没有处于监控当中吗？”
“确定。”存真回答，“赫征不会监视到我的实验室里来，这是他给我的自由。”
林哲这才稍稍放心，对存真说出了实话：“也不是完全装出来的，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失忆了。”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恢复记忆的？”
“从你开始放那些杂七杂八的人过来探望我的时候……看到那些人，我就渐渐想起来了。”林哲说道，“为了保护我自己，我当然得继续装失忆。况且虽然赫征不来见我，我却能感受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他的监视之中，我想办事也不方便。”
“那你还答应赫征做这种恢复记忆的治疗？继续装下去不是挺好的吗？”
“装失忆只是我的手段，并不是我的目的。我知道那天晚上赫征是在试探我，他也不相信我真的失忆了……但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林哲坐正了起来，“我这次接受恢复记忆治疗的目的，是想能够在安全的空间里头接触你。”
虽然之前在医院里头天天和存真见面，但林哲认为那里不是安全地地方，必须找机会重新接触存真。
存真叹了口气：“你要接触我做什么？”
林哲站了起来，和存真对视：“我问你，长期以来负责秘密提供给‘地下城’抑制基因突变药物的人，是不是你？”
存真笑了笑：“你说呢？”
“我需要你正面回答，这关系到无数人的性命。”林哲却十分严肃地看着他，“存真，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负责提供抑制基因突变药物给‘地下城’的人？”
面对林哲的再三追问，存真终于点了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