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当天萨普勒就进献了四川行省的户籍、田亩、吏员册簿。
四川行省九路,共有州县一百一十九个,诸蛮安抚司十七个。诸色户籍纳税人口三百二十七万,其中汉人二百七十五万口,诸蛮各部共计五十二万口。
各色田亩十七兆二十八万余亩。官田三十四万余亩。
蒙古色目权贵投下领地庄园一百三十六处,投下封民十二万七千余人。军牧场十三处,总两万六千余顷,牧奴一万八千余。
水陆驿站132处,马千匹,牛五百,船八十六。官盐场十七处,酒厂二十四,茶山…
李洛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的“啪”的将册簿扔在岸上,不假辞色的对四川官吏说道:“偌大一个川蜀,一百多州县,汉人加蛮部只有三百多万?这是什么道理!还有,为何纳税田亩只有十七兆多?官田也不到四十万?”
川蜀在南宋最盛时,光在册的汉人人口,就超过1300万,这还不算豪族隐瞒的人口,以及隐户和流民,僧侣。诸蛮部落的人口也没统计。
要是全部加上,当时保守估计有1600万以上。
虽然经历过蒙元残酷的杀戮,但不可能真的杀的只剩一百多万。要知道,四川盆地周围都是山,百姓被杀狠了,肯定要逃入深山,这样在册人口就更少了。
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逃入深山和蛮族的人不可能不回来。李洛估计,四川各族百姓加起来五百万人肯定有。
可是看册簿,汉,蛮,投下封民,奴隶加起来才三百多万!
足足少了一百多万人口统计。除了难以统计的流民,那就是大户隐藏人口了。
萨普勒说道:“大王,这是大户隐藏人口了。土地也远不止十七兆。罪臣之前查过前宋档案,田土当在三十八万多顷。”
李洛的脸色难看起来,“你的意思是,大半的田地,都在豪族手里?”
萨普勒现在已经投降,他也无所谓了,直接说道:“那也不都是在豪族手里,投下林地也占了很多田地,很多田地都是放牧种草了。除此之外,还有土司和寺庙,也占了很多土地。”
“这些土地,都是不计入纳税田土的。不过,豪强,领主,寺主,和土司们,会每年缴纳一笔钱,这钱不是赋税,而是进献。”
李洛点点头:“传令!所有豪绅大户田土人口,全部重新清查登记!”
“全部寺庙土地人口,也全部重新清查登记!”
“全部投下领地庄园,收归国有!各色奴隶一体释放为民!”
“全部盐井,矿山,牧场,茶山…一体收为国有!”
“各地设立赈济点,赈济流民,安抚百姓,督促复耕!”
李洛连到好几道命令,可谓雷厉风行,十分霸道。
“从今日起,四川行省改回益州。各路改为各郡,州全部改为县。暂以杨汉明为益州牧。”
改四川为益州,任命杨汉明为益州牧,这众人都不意外。可接下来的任命,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乔布!”李洛点了一个名字。
“臣在!”大特务乔布出列。
“寡人任命你为益州均田使,督办均田令!”李洛道。
“诺!谢大王!”乔布领命。
为何要任命乔布这个特务当然新鲜出炉的均田使?因为推行均田令的过程是一场土地合理分配的过程,势必充满着反对和血腥。
而乔布心狠手辣,他会治的那些豪族服服帖帖的。川蜀豪族要么死,要么乖乖认命。李洛肯定,乔布不但会挖出豪族,寺院和土司兼并的田地,还能挖出他们的粮食。
李洛又对陈羽说道:“寡人任命你为益州监察御史。”
“谢大王!”
“朱颔,认命你为益州节度使,招募新兵五万,镇守益州。”
“谢大王!”
唐国的节度使主管一州或者一镇军事大权,但没有财权和募兵权,只负责打仗和镇守地方。
朱颔为人沉稳谨慎,富有谋略,担任节度使够了。
李洛准备在益州留下三万兵马,加上杨汉明的三万苗兵,易士英的长宁军,以及即将招募的八万新兵,十几万人够守住益州了。
接下来就是安排地方官员。李洛发了一道调令,将在江南任县令的优秀官员,全部提升两品,调到益州担任郡守。
然后,再用军中伤残退役的武士来担任县令。
用伤残退役而又能识字的什长伍长,来担任乡村官吏。
这样,不但能将益州各级政权牢牢掌控,还能安置军中的伤残退役将士,可谓一举两得。
李洛来到成都政事纳速拉丁等元廷官员礼送出进,并好生护送去大都。
大理复国后,三百余万原大理国的百姓,无不欢欣鼓舞,以为摆脱了元廷直接统治,总算日子要好过些了。
段氏父子衡阳大败,很多大理男儿埋骨异乡的悲哀,也得到了缓解。
至此,南方同时出现了四国。
从后世地理看,分别是占据两江福建四川的唐国,占据广东海南的宋国,占据湖南湖北广西的梁国,占据云南的大理国。
而元廷在南方的地盘,只剩下新征服的交州,象州,缅州。
这三个地方的元军加起来不到十万人,而且精兵强将之前几乎都被云南王抽走了,如今只能勉强维持这三州的统治。
说起来这三州加起来也有一千万人口,可现在已经变成元廷的一块飞地,鞭长莫及了。
…………
此时的大都,虽然已经雪化,但仍然寒风料峭,似乎看不到春天的气息。
直到二月初,大都才得知南方决战失败的消息。
云南王被俘!
玉昔帖木儿和吕文焕战死!
田谨贤大败!
杨汉明造反!
铁山自刎,李洛攻占四川!
大理复国!
除了缅州,交州,象州,大元在南方竟然再无寸土!
这一个个消息,每一个消息都是非同小可,却几乎同一时间段降临到大都,就像一道道天雷,轰的元廷官员们皮开肉绽。
据说,大汗得到南方大败的消息后,把自己关在鹰坊足足一天,第二日又去下马放飞泊打猎。
大都官员猜测着大汗的反应,都是惴惴不安。就是太子真金,也变得阴沉起来,完全不像之前那么随和可亲。
直到第三天,忽必烈才从猎场回来。这个老人猎杀了两只老虎,脸色看上去并不难看。
“咚咚咚——”
宣布上朝的钟声响起,在京的官员们一个个神色凝重肃穆的进入大内,鱼贯进入巍峨雄伟的大明殿。
“大汗万福金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百名朝臣一起下拜,只觉得今日的地面,显得格外冰冷。
“都平了身子吧。”皇帝浑厚而缓慢的声音传来,同样听不出喜怒。
“谢大汗!”百官一起爬起来,这才有机会悄悄打量宝座上的男人。
忽必烈身穿一件白虎皮子大氅,头戴一顶白狐皮的陶儿其克帽,这打扮和以前很不同。
他今日穿的竟然不是皇帝的朝服朝冠,而是早期大蒙古国时的装束,显得很是朴素质野。
这身装束,让因为早年受到汉化影响而养成的几分儒雅,以及君临天下多年而养成的雍容之气,立刻消散殆尽。
此时的忽必烈,既不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元天子,也不像骄傲威严的薛禅可汗,而像是一个草原上栉风沐雨,正带着部族征战四方的首领。
这是铁木真当年的装束,显得朴素而粗犷。
“南边的消息,就像草原上的白毛风,吹到了大都,让我的臣子们都感到寒冷了么?”忽必烈似笑非笑的说道,他轻轻抚摸着辫子,声音就像一条沧桑的河流。
“倘若你们因此感到寒冷,那么就算不是白毛风,那也会成白毛风的。”
忽必烈站起来,“有一个一无所有的猎人,他因为勇敢而坚韧,打到了几只羊。猎人很高兴,我终于拥有几只羊了。”
“可是有一天,他丢失了一只羊,难道他会因此变得沮丧,会揪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哀嚎么?”
“他虽然丢了一只羊,可只要打猎的本事还在,就能再打一只羊。虽然打不到,那也比当初一无所有要多。”
“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丢掉一只羊,就再丢失勇气和勤劳。这就是朕对你们说的话。”
百官听了再次下拜,层次不齐的说道:“大汗之言,奴才惭愧,奴才们晓得了。”
ps:今天发生不好的事,搞得差点无法,只能这样了,先不说了,蟹蟹大家,晚安。求原谅,抱歉各位!晚上还有事。。
清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