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真东国遗民
“怎么啦？是这种吃法不习惯吗？也是, 我们这边的人吃得又酸又辣，还有点甜，听说你们外头不怎么这么吃的。”吃饭的时候, 看到杜雨涵朱子轩等人看着饭碗里的肉迟疑, 莲花阿嬷还特意跑过来问了一句。
莲花阿嬷就是之前带着女人们解龙的那位老妇人, 她是村长的妻子, 亦是村里德望最高的女人, 不过之所以在村中备受尊敬倒不是因为自己的男人，而是因为她自己，从年轻时就是村里女人们的老大, 到了如今还是老大，村里女人但凡有个啥事都愿意向她请教, 就像村里的男人更习惯找村长一样。
她也是个天生的热心人, 给所有人都分好饭了, 也催所有人都吃上了，自己还没吃, 这不，注意到客人们的迟疑，她立刻又放下饭碗关心了。
“这……倒不是口味问题。”杜雨涵干笑了一下，看着碗中的肉，她脑子里的震撼还没消停呢！
因为有上辈子的回忆, 龙在她脑子里可是神物, 早在发现吃嘎啦破的时候, 他们三口发现那颗龙头的时候就吓了一跳, 差点以为自己吃了龙, 虽然后来发现自己吃的不是龙而是麒麟，可是麒麟也没让他们感觉好多少！
而如今——
这可是真的龙！龙啊！
这东西可以出现在神话传说里, 可以出现在神像上，出现在饭桌上就有点……
虽然祖宗也有“龙肝凤髓”这个说法就是了。
“是因为是龙吗？”莲花阿嬷了然道：“你们外头的人好像觉得这龙是个挺神俊的神物来着。”
“没错，就是这样，因为平时看它们总有些仰望的意思，有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饭桌上看到……”杜雨涵道。
莲花阿嬷便笑了：“也是外头的龙太少了，咱们这儿的海里只有这东西，不吃它们，咱们又能吃什么呢？总不能吃人吧？”
“这海里……就真的只有龙啊？”杜雨涵问。
莲花阿嬷就叹口气：“可不是？我家祖祖辈辈就住在这边，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这海里就都是龙了，除了这些家伙，什么也没得吃，那会儿连后头这椰实都没有呢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这边儿的人便只能吃这些龙，外头的传说里说我们力大无穷擅长捕龙，实在是不捕龙就得饿死。”
“您家？”杜雨涵敏锐地听出了区别。
莲花阿嬷便又一笑：“嗯，老头子他们的祖上是从外头来的，论真正的土著，还是我们这支，姓屠的这支。”
阿嬷将村子的历史娓娓道来——
原来，村里真正的土著是莲花阿嬷她们的祖上，传说中擅长捕龙的渔民就是指的她们的祖上，只不过神话传说里并没有说，在最初的时候，这边的海里除了龙以外什么也没有，渔民们就算不擅长捕龙，也只能擅长了，那时候她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座岛，和哪片大陆也不接壤，人们住在这里，过着不是吃龙就是被龙吃的日子，还是后来“真东国”的国王派来的探险者来到了这里，惊奇的发现了他们这群土著，惊讶她们居然以龙为食的同时，也带来了外界的东西给她们。
因为以龙为食，国王特赐姓为“屠”，取得便是“屠龙”之意，这片荒芜的土地第一次开始和外界互通有无了，注意到当地土著已经彼此通婚极久，国王派来了新的移民住到这里，这些新移民被赐姓为“龙”，又修建了水路，让外面的物资可以进来。
当地土著们算是头一次过上了好日子，有了各种水果吃，有了各种粮食作物，她们这边的土地贫瘠到什么也长不出来，国王便将外面肥沃的土壤运进来，帮她们改善土壤，渐渐地，她们这边终于有了各种在自己土地上种出来的水果粮食，海里也有了龙以外的其他鱼种当然，鱼种也是国王从外头运进来了。
这才有了“真东国海边的渔民善捕龙”一说。
“椰实、辣子、酸角都是那时候被带进来的种子长出来的，咱们这边的地太贫瘠了，除了这些啥也长不出来呢！倒是这三样东西长得都挺好，也是因为如此，咱们这儿的菜全都又酸又甜又辣。”阿嬷道：“倒是适合这边的气候，咱这边又湿又热，适合吃这些。”
“只是好景不长——”她话音一转。
再后面，就有了天龙与人类的战斗，真东国的土地几乎全部都被海水淹没，最后剩下的居然是她们这块地方，仅存的土地养活了仅存的真东国人民，只是这个时候，真东国已经不存在了，这里便成了真东界。
“这些龙实在太能吃了，之前国王运进来的那些鱼都被它们吃光了，它们就吃彼此，呼唤雨来淹没我们岛上仅存的庄稼，把庄稼里的田苗冲下水里吃，还吃我们养的龙，我们的孩子……”
讲到这里，莲花阿嬷的表情变得严肃，眼角的皱纹长而深刻，她抿嘴道：“或许在外头的天龙很神俊，可是咱们这儿的天龙啊，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说着，指指碗中被芬芳香料浸泡的肉块：“这条红龙啊，在你们来之前在海边兴风作浪了好久，吃了两头咱们养的龙，都是可乖可好的小龙崽，之所以被吃还是因为那红龙要吃岛上的娃娃，那两头龙崽是为了那个娃娃和红龙战斗到最后，被它吃掉了。”
“可怜那两头小龙崽啊，是我们之前那头白龙最后留下的两颗蛋里孵出的小龙崽，和它们阿妈一样，都是可好可忠义的小龙……”
说到这里，阿嬷眼中还带了一滴泪，泪水没有滚落，被她强憋回去了，看看远处的海，阿嬷又笑了：“总算，我们也给它们报仇了。”
说完，她大口吃起碗中的龙肉来。
听完莲花阿嬷的讲述，杜雨涵一家人若有所思。
恨龙又爱龙，食龙又养龙，这些一概因为此地特殊的地理条件和物种结构所引起，或许，这里人对龙的态度才是最朴实的原始态度？没有任何神化，只是每天接触彼此形成的最真实的想法？
因为可爱所以爱，因为可恨所以恨？
想到这里，杜雨涵看了一眼碗中的食物，半晌用手抓了一块肉吃。
嗯，还不错。
在他之后，朱子轩也动手了，至于杜婴婴……她碗中的一盘子肉已经快清盘了。
作为修仙世界某处的普通土著，她一早就没有这种纠结。
这顿饭，既是欢迎杜婴婴等客人到来，又是庆祝远方的游子终于归来的意思。
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众人这才开始忙活正事——
船老大一行人出远门可不只是为了收个船票到处送人的，他们的主要目的原来是采购。
关于这点，杜楠也是刚刚知道。
这艘船极大，客人却并不多，杜楠一早还觉得这样走一趟不免有些浪费哩！然而看着从船舱之内运出来的各种东西，杜楠深以为船老大这行为精明。
载人只不过是顺路，顺便赚点钱，赚的钱他除了给船工的工钱，船老大几乎没留什么，全买了东西。
令杜楠十分诧异的，他买的最多的东西是土。
没错，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土，有的有灵气有的没有，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够肥沃。
“每去一界我就下去买些当地的土，我们这的土太少了，海里的龙还时不时捣蛋导致外头一圈的土地进一步下沉，加上岛上的土不好，种不出东西来，我就想出了这个法子，说我有点傻也罢，可我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了。”说到自己买的土，船老大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然而杜楠一家倒是颇惊奇——这……不是填海造陆吗？能想出这个法子，船老大果然是个厉害人儿！
除了土壤，船老大还买了好些牲畜、外头的各种蔬菜、水果、各种粮食作物，有现成的，亦有大批种子，他还买了好些鱼苗！其实不止鱼苗，各种能在海水里生活的东西，他都多少采买了一点。
有些像莲花阿嬷故事里的那个国王，他将岛上没有、外头有的东西运来了岛上。
“阿鹰从小听我讲古长大的，去外头探索航道极难，可他从小就决定要替村里人走出去，然后把外头的东西带回来。”和其他人一起搬运着东西，眼瞅着杜雨涵等人也在其中帮忙运货，莲花阿嬷便笑着和她们道。
除了土壤以外，所有的东西被统一发给村里的各个人家，船老大自家也得到了其中一份，因着带船外出的缘故，他家分到的比其他人家多一点，不过也就这点区别了，基本是按人头平均分配的。
杜楠家甚至也分到了一份！
他们分到的东西有：一把种子，一棵树苗，一头小羊，一袋粮食，一碗鱼苗。比其他人少些衣料啥的，种类却差不太多。
村长做的主：“既然要在这边住阵子，就相当于安家了，村子里没卖东西的，这做饭用的各种东西除了从海里捕，就得靠自己种了，别说我大方，我也是有自己私心的，我这是借你们的劳力给村里多种点东西嘞！”
生怕杜家人拒绝，村长还这样道。
殊不知——
眼中精光闪过，杜婴婴却没拒绝，将所有东西收下来，她拍胸脯道：“行，承蒙老爷子将咱没当外人，咱一家子一定好好对待这些东西，种东西我在行，绝不会给您浪费了东西！”
她这么说的，看她态度大方，村长极是满意，他是个大方人，也格外欣赏同样利索的人，杜婴婴这样的性子颇对他胃口，不过，因为村里实在土地贫瘠，他倒没将杜婴婴这番话放在心上。
将东西给她是他对客人的态度，然而村里的各种作物一直种一直死，就连牲口也养不了太久，毕竟连棵草都极难在他们这儿的地上长出来，他们又拿什么喂牲口呢？
此时此刻，村长老爷子完全没想到，就是这送出去的好意，将来会给他个超级大的惊喜回报！
惊喜到胡子都飘起来的那种！